太阳收敛了最后一点儿余光跃下地平线的时候,若幽乘着凤辇抵达了北三所。
扶着素心的手下了凤辇,望着朱漆已经脱落的大门,若幽难得的带了几分踌躇,站在大门外,久久徘徊不前。
冬月的夜里很凉,一阵寒风吹过,若幽围领之上的赤狐皮毛都被吹地左右摇晃。
若幽下意识紧了紧围着的围领。
总是没有见到了真人,若幽便还可以自欺欺人的想一想,也许,素颜还好端端儿地在府里亦或是在坤宁宫里的某一个地方,也许明儿个一早亦或是后天还会甜甜地对着她行了一礼,叫上一声“主子”。
夜凉如冰,亦如她此刻的心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凉的气渐渐充满五脏六腑,若幽缓缓抬腿迈进了这座有些破败萧索的院落。
才进了院子,便有小太监对着若幽恭谨一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边请,淑人的灵柩在这边儿。”
若幽垂在大氅之内的手抖了抖。
紧紧合上的屋门被负责引路的小太监轻轻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在这寂静的黑夜发出巨大的“嘎吱”声。
“皇后娘娘,淑人就在里面,奴才便不进去了。”小太监对着若幽施了一礼,“奴才告退。”
随着若幽进来的便只有素心、素眉、素蕊、素和以及福来这几个坤宁宫管事儿的,看着迟迟未曾动作的若幽,福来叹了口气,自袖中摸出火折子,先一步进了屋子,点亮了屋内剩下所有的油灯,原本昏暗的屋子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若幽仰头瞧了不甚明亮的残月,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方才进了屋内。
大概是因着有太后的吩咐,足足能够放得下七八口棺材的屋子,却是只在正中放置了一个由上好的檀香木打制而成的硕大棺木。
棺木上并未合上了棺材盖,一名身着绯色金边儿花蕊缀金色珍珠并蒂海棠花锦绣多宝纹旗装、带着点翠海棠花镶宝石头面,不过三十出头儿的女子正静静地仰躺于棺内,面色红润安详,仿若睡着了一般。
若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住,若非是紧紧跟着若幽的素心下意识地扶住了她,只怕是此时的她已然跌倒在地。
强撑了一下午的信念在这一刻尽数崩塌,若幽呆呆地看着棺木中浅笑安然的女子,这才深切地意识到原来她的素颜真的回不来了。
热泪夺眶而出,须臾便打湿了这一小片青砖,原来不是她不伤心、不悲戚,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若幽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素蕊带了哭腔,“主子,您可还记得,这衣裳、首饰是您特特为了我们每一个人而定制的,阿心姐姐是那淡雅出尘的兰花、阿颜姐姐是娇艳动人的海棠、阿沁是芬芳馥郁的栀子花、而我是璀璨晶莹的琼花,说是要给我们作嫁妆、撑门面。”
怎么会不记得呢?若幽微微闭了眼,每一个人的衣裳、首饰的图样子还是她亲手所绘。
衣裳的料子是她特意交代内务府用了不同颜色的蜀锦、以双面绣的手法绣了那许多的图案花纹,再辅以各色的珍珠点缀,兰花用了浅蓝珍珠,海棠用了浅金珍珠,栀子花用了白珍珠,琼花用了粉珍珠。
所有的首饰俱是赤金为底、辅以点翠镶了不同颜色的上乘宝石打制而成,从头面到耳饰、颈饰,每一套一十二样,可谓价值连城。
好半响,若幽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想到这套衣裳首饰她竟然未曾带走。”
“不仅仅是素颜的,素沁的也还在。”素心低低道,“她们人虽然出嫁了,但是这衣裳、首饰,却是未曾舍得带走。当日,素颜还玩笑说,既然做得时候便是一起做的,以后也要放在一起,就如同我们四人一般,即便是出宫嫁人了,也依旧还是主子的人,那份情、那颗心,亘古不变。”
若幽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