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黑漆大椅上的老姑太,全套点翠首饰衬得她越发精神矍铄,眼神里满是慈祥。
张氏看着老姑太,心里却想起秋姨娘来。
那时候张氏过门多年无子,举家上京来后这位老姑太对她多有照拂,凡打听到哪家妇婴大夫好,再远再难找都热情地替她请来瞧瞧,平日里更是得了什么好吃好喝好穿戴的必给她留一份。张氏真差点把老姑太当亲娘了。
可是后来呢,婆母一听说二房要开府另居了,立刻张罗着给儿子纳妾,就是这位老姑太满城搜罗着去寻了颜色极好的秋姨娘来,还险些赶在张氏前头生下庶长子。秋姨娘怀着身子的那一年着实难捱啊。
张氏本以为这么一折腾就算是老姑太与自己彻底闹翻了,没成想后面老姑太还是向从前一样对她嘘寒问暖,依旧送东送西的。这下张氏也糊涂了。
大概不少人都有这样的亲戚,既扎扎实实的做过伤害自己的事,可平时又实在对自己很好,让人既没法痛痛快快地恨,也不能毫无芥蒂地亲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确实复杂至此。
这件事在张氏心里转来转去了这么几年,饶是再笨的人也觉出味儿来了。
只怕老姑太不是对张氏好,而是对她侄媳妇好,无论这个侄媳妇是谁,老姑太都会这样待她。可对侄媳妇再好,根本为的还是侄子啊,当侄子的利益和外来媳妇的利益发生冲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站哪边了。后面冲突解决了,两个姓氏的利益又统一了,侄媳妇昔日的待遇自然又回来了。
且老姑太也不止对她张氏一个人这么好,所有儿孙辈的媳妇她都尽力照拂。这点上老姑太倒真是个宅心仁厚的,都说她中年丧夫后就笃信神佛、一心向善,也不算说错了。
值什么呢?自己在他们宋家人面前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既是外人,你家做寿办宴我是一概不搭手的。张氏看着齐氏带着两个儿媳帮着姚大娘子忙这忙那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
延星并不知道秋姨娘这事上老姑太的“功劳”,只觉得老姑太又慈善又热情,对她们几个孙辈都好得紧,时不时的送吃送喝,谁家有个事都愿意帮一把。是以在延星眼里老姑太是老年贵妇的正面典范,至于谁是反面典范谁心里有数呗。
昨个儿一天延星几乎什么也没干,专心研究寿桃蛋糕,单等到今日来献宝。
老姑太长年吃斋礼佛,极其简朴不爱铺张,大房一家又刚结束外放进京,此次寿宴坚持只请了潘、宋、姚三家人聚一聚,热闹一下就成。偏姚家老爷刚外放出去,是以只有潘宋两家来了。
人来齐了后也不是立时开席的,先得要底下一众儿孙辈给老寿星祝寿。
众人规规矩矩地给老姑太拜了寿,吉祥话不带重复地说了一箩筐后,延星终于在人群中姚氏的边上找到了那位本家姑母,安安静静的不大说话。
下面就到了孙子孙女辈给老寿星献寿礼的环节了。
因潘宋两家是两代的亲家了,孙子孙女辈也不用太避讳,可以同处一屋,分两边站着。
打头阵的是潘家大房的嫡长孙潘峻,他给自家祖母献了一首祝寿诗,延星听了觉得也就那样,内容无非是先把寿星夸一夸再堆上点吉祥话,没新意。
待延星抬头看了这位表哥一眼,瞬间觉得才华不重要了,他长得可真好看!
潘峻十一二岁的年纪,头戴镶玉银冠,穿一件月白织金箭袖,外罩着浅蓝色绣水纹的排穗褂,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英俊逼人。
延星暗自感叹这位大哥不该叫潘峻,该叫“潘俊”啊,颜值这种东西还可以隔代遗传的吗?
二房一嫡一庶两个哥儿潘峰和潘岭也上前献上手抄的佛经,延星看了一眼,相貌远不如潘峻大表哥,又再次疑惑,颜值还是选择性遗传的?
宋家大房的两个姑娘又献上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