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叫道。
云树望过去,东边的戏台上,方才唱戏的人已经退去,现在台上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墨绿色衣衫,前襟、袍角是大团的白牡丹刺绣,愈发趁的面色如雪,年龄看起来至多二十岁,生的是一表人才,通身气度不凡,就像是金玉堆砌,书香晕染出来的世家公子。只是,一双眼睛幽深如墨,却不见光彩,有些微呆滞。
“那不是江老板吗?”
“他怎么舍得出来了?这都几年没登台了。”
“这不是眼看要输了嘛。”
“就看江老板这块招牌还能不能撑住了。”
云树没想到这个江老板会这么年轻,比她想象中小了一轮。那墨绿薄锦为底,银白丝线为簇,牡丹染身的样子,让云树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亲切。
她清楚的知道这种亲切感的来源外祖父因为爱竹,尤其爱被娥皇女英眼泪染成的潇湘竹,遂为母亲取名“湘雨”,可母亲就喜欢白牡丹,尤其喜欢在墨绿的布料上面绣白牡丹,衣衫、鞋子、帕子,就连去世的前一晚所盖的被子都是墨绿色的锦缎上绣着白牡丹。
那江老板并不理台下的纷纷议论,面含微笑,抬眼往台下扫一扫,也不知看清了几分。虽然明知道他并没有看着你,却让你觉得如沐微风,心神愉悦。
云树觉得他若真的定定的望着一个人,那人绝对会被望的忘了东西南北。江老板风采最足的那些年,定然捧场者无数。如今,有些虎落平阳……不知是怜惜美人儿,还是同情心作祟,云树不自觉的就有些盼望这江老板能够力挽狂澜,赢了那个汪老板。
这江老板一出场亮面,不言不语就从隔壁吸引过来一批看客。
他缓缓在台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招招手,一个小童捧上来一把嵇琴。他便静静的、细细的调弄,仿佛在伺弄一件绝世珍品,且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好看。
台下众人禁不住安静下来,目光随着他的修长手指而动。良久,他将嵇琴在腿上扶正,没有焦点的眼睛向台下一扫,淡淡一笑,而后抬起琴弓,将嵇琴的琴弦“噌”的挑断了一根。
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人齐齐倒吸一口气,嵇琴就两根琴弦,他还故意挑断一根,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似乎是以这齐齐的“咦~”声为,未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悠扬琴声便响了起来。
曲调未成,情已生,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不得志,又似话语万千。一弦一弦,一丝一丝,云树竟然觉得琴声传入耳中,撩动她的神经线,贯通她的四肢百骸,攥住她的心神,她,竟然听懂了……
其实,不止是她,台下的诸人与她差不多,而隔壁戏台前的看客,随着江老板的琴声,纷纷涌过来。
那景象十分的怪异,密密麻麻的人行动间竟悄无声息,似乎唯恐呼吸声大了,影响到琴声。人流的浅默移动让汪家班台上的戏子也惊的忘了唱,进而曲班子也停止了演奏,那一方天地,只剩下了江老板和他丝丝扣心的嵇琴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老板将仅余的那一根琴弦拉断,众人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竟然没有人去点灯,周遭陷在一片黑暗。
继续静了好一会儿后,人群中爆发一片呼喊“江老板!”“江老板!”“江老板!”
谁也没想到,江老板眼睛虽不好了,却钻研出了嵇琴神技傍身……待灯亮起后,戏台上已经没了江老板的身影。
云树也心潮澎湃,抹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她第一次非常想捧一个乐人!怀里揣的银子,就想给他。于是也挤过人群,来到江家班的后台,可是后台早就堵满了人。云树是可以越过众人进去的,她怕自己进去后,众人会跟在她后面冲进去,把江老板的这个江家班给挤垮了。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