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胜!”众人朗声相应。
待得酒过三巡,陈惟方这位主人家放下手中的酒坛,霍然起身,环视拱手,高声说道:
“今日一别,陈某与诸位恐无再会之期。然世无不散之宴席,老哥就先一步起身离场,寻祁峰与火冥两位旧友了,也不知那两个家伙有没有在阴冥之中等我一下。友人相会,此乃美事一桩,诸位道友勿念勿悲,应高声以贺才是。我唯有一愿,望我等在阴冥黄泉永无相见之日!”
然燕黎闷声无言,王道修顾着喝酒,而张世平轻摇了下头,提着酒坛以示敬意!
而司徒秋撩拨琴弦,面露悲色,叹声说道:“老哥若到阴冥后,见不到祁峰火冥两位道友,那便等下小妹。上次围猎蛟龙,我从雨楼老祖那所得一瓶参合灵丹。此丹内蕴磅礴灵气,更兼有破境奇效,然而我服下以后修为却无所寸增,想来此生修为金丹已是到顶了。既然元婴无望,那小妹左右不过还有两三百年时间,苦熬而已。”
“两三百年,这么长的时间我可等不了,不等不等。他们两人要是不等我,那我也不会等你。”陈惟方笑声说道。
而后他盘膝坐下,轻揉了靠过来的白虎下颌上的软肉,接着说道:“司徒妹子也不要如此颓丧,你且宽心些。数十年前我尚与你一般,皆是中期修为,但如今大限在即,神颓意散,体内生机渐无,如此境况下,老哥还往前再进那么一小步,你又有何不可?事无定论前,一切尚有转机的余地,万事皆由可能,这一点我可最有体会!”
“这世事境遇最是奇妙,谁人能想得到八百年前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以后会成了一个金丹修士?尚记年幼,大旱,不雨连数月,至秋更兼蝗蝶蔽天。冬日未至,斗米竟已千钱,何其心狠!当年采菜根木叶充饥亦是常事,待林木食尽,夫弃其妻、父弃其子,乃至骨肉相残食者,屡见不鲜。我为家中幼子,幸双亲怜悯,未将我换与近邻以食。待至大寒,有牙人登门,只用那糠粮半斗便将我换了去,卖与豪绅大户为奴做仆,起初怒则骂动则打,终日劳累,几无片刻休息。诸位,你们说我修行有成以后,那户人家如何了?”不待众人发问,陈惟方深吸了口气,自顾自地说起从前旧事。
只是在说道最后时,他才有些回神过来,笑问了在场之中众人。
他从左到右,先看向燕黎,而后转向王道修,司徒秋,最后看了一眼张世平,眼中露出揶揄之意。
而后他翻手取出一杆五六寸长的赤色小旗,往前一抛。只听到铿锵一声,那小旗就如利箭入石三分。此旗灵光耀动,隐有虎啸相生,陈惟方抬手轻点,这柄赤旗红光盛放,凝化成一头三四丈高的赤发巨虎,仰首咆哮,顿时声震山林,响彻诸岳。
随后它跃然而起,飞入高空,脚踏于白云之上,雄视四方。
随后赤虎从高空跃腾而下,化为一道流光,重现为旗,落在陈惟方手中。
“此赤虎旗,炼化一头祸首赤虎于其中,乃是我半生心血所在。”他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可他口中虽这样说,但却弃之如敝屣地扔给了燕黎,对方顺手接过赤虎旗,有些不明所以
“燕道友,这万余年来,燕家元婴真君足出了四位,金丹更是不绝,所留底蕴定是丰厚。不过我这赤虎旗想来应该也不算太差。你且猜一猜那户人家如何了,不管对与不对,此旗便赠予你了,反正我这孑然一身,也无甚留恋。只是且待两三年,我死之后,便可将其中的印记全然抹去,请丘老祖出手制成禁器,也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
听后,燕黎豁然起身,面露惊诧之色,他刚想出声询问,却见陈惟方摇手示意。
见陈惟方眼中已是决然之色,燕黎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方才盘膝端坐说道:“若换做燕某,定是有仇报仇。那户人家待人如此刻薄,那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