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大惊，忙将她打横抱入帐篷内，灯光下，她的脸被冻的发紫，发丝已凝结出细细的冰花。

“喂！醒醒！杜诺！杜诺！”

他一边叫喊她的名字，一边掐入人中，可她却像个沉睡的孩子，没有丝毫回应。

安辰心急如焚，快速解开她的衣襟为她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她身寒如铁，和多年前他所触及过的那种冰凉到近乎僵硬的触感一模一样。脑中闪过多年前母亲静躺在床上的画面，面色铁青，没有一丝余温。

“杜诺！你不能睡，快醒来，快醒来啊！……”

他一遍又一遍呼喊她的名字，声嘶力竭，汗如雨下，双手发力到颤抖。

在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抢救后，他精疲力竭，却依旧不见任何起色。他将她搂入怀里，无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比自责，明知道她那样瘦弱的身躯抵御不了这冰冻之寒；明知道她行走一天已精疲力竭；明知道她早已饥肠辘辘……

他抱着她，就像当年病逝前的母亲抱他那般用力。

杜诺身体渐渐回温，有灼热的液体滴入脸庞，耳边有人低声道歉，她眉头微蹙、颤抖双睫，竭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因太过疲惫无能为力。

她略动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良久，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从麻木到刺骨，无不刺激着她的大脑，她试着再次张了张嘴“好冷……”

尽管她的声音微弱无力，犹如蚊蝇，可他依旧听的真切，这大概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他低头看她，她微张的薄唇轻轻张合，她面色逐渐正常，她微微睁了睁眼又无力闭上。

她醒了，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他笑了，笑得泪眼模糊。

他脱掉外套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用身体为她取暖，但凡能够取暖的东西都统统裹上。

她爽朗可爱的俏颜在他眼前浮现，先是傍晚时见她智斗野猴时的惊恐又从容，然后是她气他不过却又无能为力的呆萌，最后是她为了不宿帐篷所编造的荒诞理由……

她爽朗倔强、不矫揉造作；她身上的一股韧劲儿，或许是她不轻易倒下的原因。安辰思绪飘然，如果母亲当年也有她这般求生的倔强，是不是也不会死？至少能多挨两年……

梦里，是安辰6岁那年，当年他和母亲的住宅，还是九灵镇上鲜有的公寓楼，不似现在看上去这般陈旧、陋烂。

小安辰用座机给远在海市的父亲打电话，却一直占线，这是他今天打过的第十通电话，从中午打到晚上。

他小跑至母亲卧房，声音稚嫩清脆“妈妈，爸爸为什么还是不接电话？”

“辰儿乖，爸爸肯定是工作忙没听见。”母亲的脸色有些泛白，声音嘶哑。

“可是妈妈说想爸爸了，爸爸不是说过只要妈妈想爸爸的时候，爸爸也一定在想着妈妈吗？”小安辰爬上母亲的床沿，小嘴微翘，“爸爸是坏蛋，是大骗子！“

“辰儿不可以这么说爸爸，”母亲从床头吃力的撑起身子，笑问“辰儿知道咱家是谁挣钱养家吗？”

“是爸爸。”

“所以辰儿要体谅爸爸，爸爸在外面很辛苦的知不知道？”

“妈妈也辛苦。”

“妈妈有辰儿作陪，只会很幸福。”母亲笑着抚摸着他的脑袋，“以后辰儿去海市陪在爸爸身边好不好？这样爸爸也会很幸福。”

“那我们一起去，一起幸福。”

母亲露出一丝苦笑，将他搂入怀里，用尽全身余力将他搂的很紧，她强行抑制住略带哽咽的语调“以后辰儿在哪里，妈妈就在哪里。”

“妈妈……”

“辰儿记住爸爸永远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最爱妈妈、最爱辰儿的人。以后辰儿一定要比妈妈更爱爸爸，知不知道？”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