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后颈,萧博卿已经手脚麻利地清理好伤口,又在腰上缠了一圈圈干净的麻布。收拾好了,扒拉开萧容后面的头发一看,洁白细腻的肌肤红了一大片。
萧博卿将手掌在那块红印上一圈圈揉着“这药好得彻底,愈后不留疤。”
萧容没好气地哼哼两声,往褥子里拱了拱。
“四哥阴险,跟着四伯出门,变坏了……”
萧博卿知道他小孩子脾性,淡淡一笑,问他“你的伤怎么来的?”
萧容抱着软枕,闷闷道“被石头磕的。”
“是不是三哥弄的?”萧博卿了然地问,他瞧见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有些诧异地望过来,有些好笑,“有甚么好稀奇的?大伯家那几个兄弟时常打架,不知请了多少回郎中,不少人都晓得这事。你既已吃了教训,往后便不要跟他们掺和在一处。”
“好。”萧博卿听他乖顺地答了一句,心下略满意,却又听他拉长声道,“四哥给我上药,四哥说什么都好——”
这话说的,夸赞不像夸赞,还带了点儿讽刺。
萧博卿见他将被子裹在身上,团成个圆球,只露出张粉白的脸儿,话音没了,肚子还适时“咕噜”地叫了一声,活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崽儿。好笑地拎起那脸皮儿晃了两下,才唤人来摆饭。
花分两蒂,各表一枝。
萧氏虽说人口众多,但能居住在萧府里的,向来只有家主的直系子辈。一旦家主权柄交接,新任家主的兄弟便要视情形搬出萧府。因而偌大萧府,仍留有一些空置的厢房和院落。
往来匆匆的仆人流水而入,鱼贯而出,留下一桌丰盛的午宴。一个貌美的丫鬟端着盛了漱口杯盏的托盘在旁等候,又在席位主人漱口后低头退到了门外。
房门敞开,凉风习习。窗扇洞开,室内洒落温暖日光。
似乎是为了教人认清以往的生活有多苦,这地位提升后的第一餐格外的丰盛。
萧川看着面前的午宴,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回想起颐清园的主屋里,老爷子从从容容地坐在他对面喝茶,说话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有视他如无物的眼神。
“你记住,只要还在萧家一日,往后你的一切尊荣,都是倚靠天赐得来的。没有了天赐,你便是熬上一辈子,也没可能出头。”老爷子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又低头磨了磨杯盖,看他郁愤的眼神,还有因盛怒而颤抖的身体。“怎么,不服气?难道你不想把持权利?萧家养你到这么大,你也该能养活自己了。不想待,你便走吧。”
“萧家?呵。”萧川偏头冷笑一声,“给过我甚么?我的母亲疯了,死了。年幼时便是饿极了,也只能去伙房里偷食残羹冷炙。冷了没暖炉,病了没药医,活到这么大靠的是自己。我倒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姓氏。”
“没有姓氏,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萧老爷子把杯子搁到腿上,用手掌拢着,“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争权夺利的心思?萧家只会任用心向家族的人,若是一心只为自己,别想在这里走得长远。”
“您说得真对,家主大人。”萧川讽刺地嚼着字眼,“我向来未曾索要甚么,因为我晓得自己压根要不到。但倘若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暂时放弃尊严。您突然叫我来,是想做什么呢?呵,我这孙儿还是头回挨得您这般近呢。”
突然被家主召唤,自然不可能是老头儿突发善心。既然如此,定是有什么唯有自己才能做的事。
想通这一点,他的态度堪称傲慢而肆无忌惮,语气连嘲带讽,抬高下巴等待对方的回答。
萧弗狩面对这样的他,却连眉毛也没抖动一下,只是闭上眼睛靠着藤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亲近天赐。”
“……”漫长的沉默后,萧川松开有着血色指甲印的拳头,“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