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舟披着宽大的月白寝袍,跪坐在低案前,对着铜镜细细梳理着披散的长发。
虽然未施红妆,镜中依然映着粉黛颜色。高挺的额,细长的眉,白皙的肌肤,垂顺如瀑的青丝,铜镜内外明明白白是个妙龄女子。
自己是女儿身,是她至死都要守住的第二个秘密。
夜深人静,晚风吹散白日的暑热。
她的掌心有些隐隐作痛,同时感受到伤药淡淡的清凉。劳累了一整天,此时已经十分困倦,灯油添了一遍,却还是不能就寝。
她在等人……
“吱呀——”一声,房门自外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响动,苏小舟并没有惊慌。这个时辰,除了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人会来。
“殿下——”
当她回过头时,李弘修长的身影已经投到内室。他穿着一身淡紫长袍,高束着发髻,没有戴冠,显然是从寝殿过来的。
灯光晦暗,照不清他的面容,依稀只见冷峻的侧脸分明带着怒气。
“殿下,我……”
话还没说出口,李弘已经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缠着白沙的手。
他紧皱着眉头,眉间蹙成一个“川”字。
“不是跟你说过……绝不可以受伤吗?!”
“殿下,小伤,不碍事的。”苏小舟小心地说。
自入东宫以来,她每次受伤都会惹怒太子殿下,以至迁怒所有相关的人。至于原因,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虽然这一次,她是故意弄伤的自己。
“自己弄的?”李弘问。
“嗯。”
苏小舟连连点头,赶忙问“殿下怎么处置王昭大哥的?”
“杖二十,贬为六品昭武校尉,迁鄯州边军。”
“二十下,也太多了……”
苏小舟直咋舌,眼珠一转道“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了吧?”
太子殿下早就提过,需要派王昭去鄯州办件要事。但陛下近来身体不好,他担心派人去驻军重镇,会引起二圣和朝臣们的猜疑,因而迟迟未动。
今日她顺势而为,刚好给殿下一个向王昭“发难”的理由。
李弘戳了戳她的额头,“就算怀疑,也只会怀疑你。”
“那臣可以功过相抵吗?”
“想得美,罚抄《道德经》三百遍吧。”
“伤了手还怎么抄书?”
苏小舟猛然举着手,瘪着嘴带着哭腔道“多亏及时请太医来看,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了?”
李弘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她的手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