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应该是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痕迹,被朱春林收拾得很干净,屋顶的茅草都不知换了多少次,颜色新鲜,朱满金开锁进去,里面各样工具、木料摆放整整齐齐,屋子里散发着木刨花的清香味儿。
还有几个做好的炕柜和半成品衣柜,上面雕镂的花鸟景物繁复精美,工艺确实非常好,朱春林也才二十三岁,能有这手工真不错了,算是很成熟的木匠,说明他跟对了师傅,自己也用心钻研、勤学苦练着的。
今天朱春林不在家,朱满金说大队派朱春林和拖拉机手到百里外一个公社换粮种去了,可能到晚上才回得来。
朱满金还领大家去看一看当年何莲背狗蛋经过的那条进村旧路,是个山脊小道,下面是遍布怪石的深沟,娘俩滚下去当时都没人看见,直到昏迷的何莲醒来使劲呼喊,才被路过的村民发现,但已经迟了,狗蛋撞到脑袋,救不活了。
朱满金诉说着旧事,眼睛红了,这事压在他心里多年,其实当年他打算要去红松镇找何莲的,告诉关秀芝的事,可关秀芝说自己已经写信了,叫他不要去,朱满金当时眼里农活也很重要,就想着那再等等吧,谁知一等就等出事来了……这些年他一想起来就很自责,如果当时他主意大点儿,直接放下手头活儿跑去红松镇,就没有后头那些惨事了。
大家心情沉重,都不知说什么好。
朱春杏和朱春红没让孟桃走近那条道,只远远站着看了看,就拉着她回去了。
孟桃想像当年何莲和狗蛋滚落山沟的痛苦无助,禁不住抹了把眼泪。
夜晚,吃过饭天色完全烟下来,这个村子倒是有电灯,只不过乡村人家舍不得用大瓦数灯泡,就那种大概十五瓦的黄色灯泡,介于矇眬和清晰之间,孟桃感觉很不错了,至少角角落落都能照得到,总好过点煤油灯吧。
人太多了,还是分着男人帮和女人帮,各自围坐一个大炕聊天,女人们边嗑瓜子边说笑,逗着朱春红一岁大牙牙学语的小女娃,朱春杏的两个孩子在炕下又跑又跳,正热闹着,忽见张招娣的小闺女、十一岁的春妮掀门帘跑进屋来大声嚷嚷:
“大娘、妈!快去快去看……院门外打起来了!”
大家都一楞,王桂兰以为又是朱春枝来娘家捣乱,就下炕穿鞋,嘴里骂着:“春枝死丫头啊,看我怎么收拾她!”
春妮忙说:“大娘,不是春枝大姐,是那个……是王爱宝的姐姐王爱香!”
“啥?王爱香?”
“昂!”
朱春妮用力点头,王桂兰瞪着眼一下反应不过来。
张招娣拉住小闺女:“你别是看错了?王爱香早不跟你春林哥谈对象了,她还来这干啥?”
“妈,我眼睛没毛病,就是王爱香!我春林哥刚从外头回来,到门口就让王爱香拦住,又拉手又抱胳膊的,说的那啥话肉麻死了!我和春燕姐从咱家院里过来,瞧真真的,春燕姐说王爱香厚脸皮,跟那放电影的跑了,这会又来纠缠我春林哥,啥意思?王爱香就骂春燕姐无凭无据瞎编排她,春燕姐跟王爱香对骂几句,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春妮叭啦叭啦说着,张招娣也赶紧下炕:“怎么地,你春林哥就站那儿看着她们打?”
“没,春林哥推了王爱香一把,王爱香就坐在地上捂脸哭,非要春林哥去扶她起来,还要春林哥送她回家!”
张招娣:“……”
“想啥美事,还送她回家?呵!当初是她自个儿要处对象,后来攀上个吃公家粮的,说不要咱春林就不要,害春林垂头丧气难过几个月,好容易现在养回点精神,又来出啥妖蛾子?”
王桂兰气冲冲往外走:“我倒要瞧瞧,这个王爱香脸皮长了几斤重!”
张招娣也跟着去,临走又叫上春杏,让春红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