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壳中诞生的第一批先天生灵。

随着世界一同睁眼，与天地同时呼出第一声呼吸。

是的，在阿难的观感中，所处之地已是别有洞玄，自成一方小天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方才的爆炸虽无开天辟地之威能，却有创世之实。

但这绝不是化生之牢能做到的，阿难心如明镜，看得很透彻。

他移目向上。

金蝉的头顶悬浮着一颗其貌不扬的种子。

那，是一颗萌芽的菩提种！

一株正蓬勃新生的菩提！

诸天内第十一株先天菩提！

阿难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脸色莫明，整个人却松弛下来，似乎放下了敌意，战意消去。

阿难散去法力，轻轻落到地上，只用双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金蝉，三步一跪拜，五步一叩首，心念虔诚，意志坚定。

佛曰如是我闻，见菩提如见我。菩提生则降大道。

金蝉静静地看着阿难，直到他终于到了自己身前十步处，行面见佛祖的顶礼，起身站定，脸上不见悲欢，但见至诚。

“金蝉，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这一次，是世尊错了。”阿难缓缓道，“你或许真能踏出一条我们都不敢想象的道路。我输了，你走吧。”

阿难又看了一眼菩提种，眼目慈祥，良久不愿移开视线。

“用心浇灌它，记住，一定要用对的方式。”阿难嘱托后事一般，对金蝉说了句，面露无憾之色，又恍若陷入遥远的回忆，眼中失神，嘴唇微动，不知对着那个遥远的她（他）欲说什么。

头顶玄光蒸腾，升作彩云；背后法相自现，却又渐渐虚化——这是坐化圆寂的前兆！

“阿难尊者，你难道不想看看贫僧这颗种子有何作用吗？”金蝉忽然沉声道。

闻言，阿难的眼中又亮起了一丝光芒，缓缓转头看向金蝉，深吸一口气“贫僧三生有幸。”

金蝉点点头，将手摊开。

菩提种仿佛心意相通，自动飘至手心上方一寸，缓缓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点凡眼不可见到淡淡金光从远方慢悠悠地飞来。

金光绕着菩提种飞旋了几圈，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融入了菩提种内。

菩提种吸纳了金光，数息之后，种皮破裂抽芽之处忽然吐出极微量的花粉似的荧光，融入金蝉的元神。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落入常人眼中，只道是民间艺人耍的戏法，平淡无奇，可阿难却仿佛见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眼珠突出，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再清楚不过，那飘来的金光是专门有灵山大阵来隔绝的香火愿力，而后来的荧光这是功德。

愿力会令明台染尘，对佛门修者无异于蚀骨剧毒。

而功德，是成就丈八金身，铸就功德金莲所必需。

香火愿力生功德！实在是闻所未闻！若非亲眼见证，换任意一处场合，阿难都会斥责荒谬。

自太初以来，佛门子弟所修功德，都由念力转化。

路径也算繁多，开坛讲法教化众生，救人一命胜造浮屠，等等云云。

此类所收到的念力中虽也掺杂少许愿力，也可以剔除，剩下念力来凝聚功德。

只不过效率甚低，修行缓慢罢了。因此，佛强调最多的还是伐己。认识自己，放正自己，本就是莫大的功德。

但单单的愿力，与功德却是沾不着边。

刚才的一幕，犹如黎明将至的曙光，霎那间刺穿了阿难的心防。

虽然此刻金蝉手上的菩提种所展示出的效果还很有限，但阿难相信，随着菩提的生长，一定会越来越强，越来越神妙。

阿难深吸一口气，外溢的法华渐渐收住，生机重新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