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和李家是门不当户不对。人李家的那位贵人,是个有大福气的,李家的前程不可限量,画家早就高攀不上了。”
“……”
虽然听不清路人的耳语,画良因猜也猜得到,必不会在说画家的好话。
她原打算翻墙出去,一看到门前围了好些人,那些人又对着画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中便滋生出一股子怒气。
转而去了后花园。
自己那好兄长画良策,果然还在湖心亭里抚琴。
是他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是他考场出丑,在青坛府一众生员之中丢尽了脸面,也是他刚落榜又被爆出始乱终弃,无媒苟合,险些逼死那小娘子的丑闻。
那小娘子挺着六七个月大的肚子,眼下还在画府等着给个说法,都不知要怎么善后。
和他有婚约的李家,闻风遣了几个蛮横的婆子一路大张旗鼓上门退亲。街坊四邻听到消息纷纷出动,堵在画府门口看了好一通笑话。
出了这样大的丑,画府的脸面算是彻底丢了个干净。
幸亏祖父祖母此时不在画府,否则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便是父亲和母亲,也整日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竟还若无其事,在那里抚琴烹茶?!
装什么谦谦君子啊?!
他还是不是人呐!
以为穿了件牙白色长袍,会抚那么一两首曲子,便是高雅之士了?
啊呸!
画良因啐了一声,俯身从堆叠的千层石假山旁拣起一块石头,比了比准头,正要朝画良策后脑砸过去,忽听得母亲谭蕴芝在唤她。
隔着一道粉白的漏窗墙,声音越来越清晰。
“因儿,因儿……你姨母和你二表哥来看你了,你不见上一见吗?”
“二表哥?”
一听到姨母谭蕴娴和二表哥柳绍霖登门,画良因顿时一喜,也顾不得找画良策麻烦了,扔了石头就往自己的闺房跑。
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的桃夭攒珠月锻裙。
裙子摊开,既华丽又炫目。
可惜是好几年前的样式,她一直舍不得穿,都忘了自己的身量早已长开,怎么憋气缩肚子也挤不进去了。
画良因一阵气馁,又想起自己的肤色,再如何装扮也是个黑炭头,不由灰心不已。
但二表哥难得来一趟,她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到他,实在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故而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另外挑了一件有八成新的湖水蓝掐腰玉褶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这才提着裙子,飞奔出门。
好容易寻得个二表哥落单的机会,画良因鼓足了勇气上前。
“二、二表哥,听说你秋闱高中了?这是真的吗?”她双眼亮如星辰,那浓烈的欢喜,几乎溢出眼眶。
画良策落榜,二表哥却榜上有名,画良因想想都开心。
眼前温文尔雅,气度高华的二表哥,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天而已,却已有举人的功名,还是整个青坛府最年轻的举人,最最重要的,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她与他的亲事,早在周岁那年便定下了。
未来夫君远胜于兄长画良策,画良因实在没忍住,翘起了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
方才还斯文有礼的柳绍霖,抬眸正要回话,一看见她的脸,立时瞳孔一缩,惊恐的后退了五步。
活像看到了鬼一般。
画良因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好,再要收起笑脸,却已然来不及了。
素来端方有礼的柳绍霖,一张俊脸惨白,连嘴唇也控制不住颤抖着,根本不敢再看画良因第二眼,转身撒腿就跑。
“二表哥、二表哥!……完了,也不知二表哥会在我脸上看到什么,看他的样子,八成不会是什么好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