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意醒来时已经半夜,妈妈坐在旁边哭哭啼啼,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眼睛红红的。看孔意醒来,爸爸忙去外面叫来护士,护士姐姐过来给量了体温,说了句“没事了,再多睡会儿”就出去了。
可是,剩下的整个寒假,孔意都在这里度过了。她想看书,央求爸爸去买几本练习册,被拒绝了。想看看手机,央求妈妈把手机给自己,也被拒绝了。
隔壁床的奶奶安慰她“小姑娘,你是从鬼门关回来的呢,你知不知道心肌炎死亡率过半啊,你说说,你要吓死你爹妈呀”。
心肌炎?没有吧。孔意怀疑的看着她。打针的护士严肃的说,“是啊,你好好休息啊。你这爆发性心肌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隔壁屋一个大小伙子,前几天也是这个病,已经去世了。听话,好好休息,如果再出现胸闷、心悸、头痛,要早点告诉家长啊”。
冬天过去了,乔晖再也没有收到来自孔意方面的电话和短信,他很想给她的父母打个电话,哪怕只是问问孔意的成绩和健康,思来想去,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资格,人家父母,大约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吧,便作罢了。
自己跟着队长来了烟台,才知道为什么队长会带着自己来。加到战友的一瞬间,震惊!黄成栋的那一刻,万千感慨,这个当年海训十公里的状元,如今已经因腰上发作,只能扶着椅子走路了。猥琐的腿像两条肉挂在腰上,软软的,随穿着鞋子,却无力站住站直,要靠椅子的支撑,才能勉强站起来,伸手与自己握手。看着他远远看着自己伸出右手,乔晖想几步走上前,却没有,自己知道,曾经多么汉子,多么硬气,现在就多么脆弱,多么怕被人心疼。
战友相见,没有多少话语,相对无言,也就只有举举酒杯,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
队长休假结束,没让人去送,自己背着包走了,乔晖和黄成栋站在山腰上看他下山,默默的,站了很久。
然后,男子汉,说干就干。有了战友引路,乔晖很迅速的与村里、镇里取得了联系,顺利的从残联申请了“扶残助残项目资金”,包了大片荒山,又招聘了一批工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残疾人,大家同病相怜,有了共同的目标,有了奔头,干劲十足。大家靠手刨、牙咬、肩抗,开垦荒山,除草种茶……乔晖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山中,过的像野人,这里,没有人用可以隐藏的眼神去偷瞄自己的残臂,没有人用压抑的关切去询问自己的心情,这里,空气清新,晨雾缭绕,这里,一切都好。可是,这里没有那个心中的姑娘。
孔意在医院度过了寒假,爸爸妈妈不放心,又额外请了几天假,直到过完元宵节才到校。
高考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班里外出艺考的同学们都回来了,教室里突然人气鼎盛,变得拥挤起来。孔意也有了高中一来第一个同桌,说起来,老熟人了,乔勇。
孔意不喜欢这个同学,因为他的冲动,乔晖丢了工作,如果没有丢工作,大约他现在也不会残疾。所以,她对乔勇抱有极大的敌意,这让乔勇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面对小姑娘,他又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倒也相安无事。
孔意的成绩保持的很不错,虽然请假耽误了很多,但名次保持的很好。近来因为自己住院,爸爸妈妈轮番陪床,反倒是又有了一家人的感觉。妈妈回了趟学校考试,爸爸陪着孔意上学,一家人,又和睦起来。有时候孔意会想,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没有了乔晖,孔意的生活习惯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大约是他交代了什么吧,每天早晨,妈妈也会端上雷打不动的当归红糖荷包蛋。不过,痛经的毛病还是没有多少改观,每月那几天,还是会掏心掏肺的疼。
高考就这么一点一点到来了。孔意也慢慢的,似乎忘掉了乔晖。她不再拿着手机了,有时候,一个多月不去碰一碰手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按部就班的,高考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