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对电疗带来的失忆,伍秋雨又重新拿起日记本,在母亲的帮助下,慢慢回忆,把自己这两年的经历一点点写了下来。
医生给她制定这次治疗的疗程是6次,两天一次。
第二次无抽搐电休克治疗(以下简称ct)的副作用没那么明显了,治疗结束后伍秋雨在观察室醒来,没有第一次那么头痛,也没有恶心呕吐,但还是一样的失忆。
睁开眼见到母亲那一刻,她像第一次那样,错愕,难过。
胡萍立刻做了解释,并拿出日记给她看,接下来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再次去适应那些失忆的空洞。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不再神经质的哭哭笑笑,而是整个人陷入冥想状态,显得有些木然。
她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记忆出现了错乱。
另外就是记忆力严重减退,刚刷过牙,吃过饭,上过洗手间,吃过药,她转眼就忘记了,胡萍寸步不离跟着她。
2月24日,第三次ct结束,她整个人木木的,胡萍隐约有些担心。
但是午睡之后,伍秋雨的状态逐渐好转,脸上开始有了神采,因为失忆,她自己感受不到前后的不同,只觉得一觉醒来心头莫名的轻松,胡萍感觉到了她这些变化,欣喜地告诉她。
伍秋雨把母亲描述的这些变化都写进了日记里。
同一个病房的病友和家属都感受到了伍秋雨的变化,尽管这个变化很小,但对于一个终日抑郁寡欢死气沉沉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而言,她脸上乍现的神采和眼里闪动的光芒,无疑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鼓舞,所有人都期待她整个疗程结束后涅槃重生。
然而事与愿违,第四次ct结束后,伍秋雨突然情绪失控,她惊恐地哭喊着“阿爸”醒来,然后趁着胡萍去叫医生的空档离开了床位,躲进保洁室储物间的柜子里瑟瑟发抖。
麻药逐渐褪去,伍秋雨很快完全恢复意识,1999年的那些遭遇排山倒海般朝她的脑子里席卷而来。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1999年秋天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父亲在疯狂殴打着母亲,她要救母亲,却像一只老鼠一样被父亲一只手摔飞,父亲嘶吼着:“你的命是我给的!”
下一刻,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阴冷黑暗的小泥屋,她卷缩在角落里,等待天明,等待太阳升起,等待从墙上那个洞照进来的那一束光。
眨眼间,她又觉得自己和阿爸还有陈娘正在逃离那些黑暗,他们躲进了另一个黑暗里,那个山洞很黑,谁也找不到他们。
再一眨眼,阿爸就不见了,陈娘也不见了,“我在哪里?阿爸呢?陈娘呢?”她独自一人置身于这黑暗之中。
又一眨眼,索崇云血肉模糊出现在她面前,还有少年的潭思齐,他脸上的那道伤还是新鲜的,还有头发凌乱目呲欲裂的陈清瑶。
索崇云一字一顿从嘴里挤出他的遗言:“活下去!”
伍秋雨猛地推开柜门跳出来,站在房间中央,没有其他人进来,她有点恍惚,努力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要怎样才能去到阿爸那里,她要去找他,她要救他。
房间很小,进门右边一排高达天花板的置物架,架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左边两个大储物柜,柜门上有一排挂钩,挂着三套便服和一套工作服。
正对面是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了三个饭盒,桌子下有一双女士运动鞋。
桌子上方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个直径大约半米的圆形玻璃窗,阳光从那里照进来,落在左边柜子挂钩上的那套工作服上。
伍秋雨看到了那束光,伸出双臂想要抱住它,抱了个空,她试了几次,然后停下来,看到光束投射的位置,目光跟着落在那套工作服上。
她缓缓走过去,把工作服取下来,套在自己的病号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