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宴是大越朝自建朝起,就有的传统,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
哪怕前段时间太子李彻刚出了事,然而来参加宴会的人,谁都识趣的没有提起,众人觥筹交错,相互寒暄祝福,乐的满面红光。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彻曾存在过的辉煌,于所有人而言,皆不真实的恍若一场梦。
苏漾心中伤感。
她曾以为想要消灭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是件很难的事情,实际上,只要将他从脑海中遗忘,那么他所有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
死亡不是一个人生命的结束,被人遗忘才是。
在越武帝致辞时,她的视线扫过在场诸人。
这些人中,有很多是曾经追随过李彻的,如今李彻陨落,并不耽误他们另寻明主。
苏漾莫名怅然若失,就在这时,坐在身边的男人伸过手来,将她揽在怀中。
他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没猜透,只是他的温度和力量,竟驱散了她心中的悲怆。
她笑了笑,反手用指尖,在她大掌之中,胡乱画了两下,男人如愿以偿的朝她挑眉,她便耸了耸肩,重新整顿心情。
耳边响起的是越武帝浑厚苍老的声音,眼睛所见的,除了许多陌生的新面孔,也有她多年未曾再见的老熟人。
其中最耀眼的无异于五皇子李淳。
他是德妃娘娘的长子,因着从小和苏家子弟交好,一身忠肝义胆,满腔热血,他熟读各种兵书,从小就偷着跑上战场。
德妃娘娘对此十分不赞同,她本想让他从政的,无奈这位五皇子看起来懂事体贴,实则非常有自己的主意。
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连越武帝都拿他没辙。
后来他和德妃娘娘及越武帝打赌,孤身如敌营,劝阻敌军退兵,而后一举成名,就再也没有遭到过阻碍。
他开始在各种战场上奔波,多年未曾回过京城。
苏漾上次见到他,还是因为他及时的支援。
那时候的他,气场也很强大,坐在高头大马上,猎猎冷风吹动他墨色的长氅,他眸色冰凉,唇角浅笑的唤她阿漾。
今晚这种极为正式的场合之中,他穿的相当严谨,一身官服,套在八尺有余的躯干上,将他衬托的越发颀长挺拔。
他头上的发髻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用一根通体清透的碧玉簪子束着,面容清俊中透露出一种坚毅,这是漫长岁月打磨出来的气质。
大概是苏漾的目光过于热烈,目不斜视的男人,忽然间转过头来。
他精准而笔直的将视线锁定在她身上,苏漾愕然,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于是这副憨傻又勾人的模样,就落在了李淳眼底。
这个傻傻的丫头……
明明已经嫁做人妇,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李淳唇角勾起来,声音清浅,二人之间明明隔着好几张桌子,在并不完全安静的大殿里,那道轻飘飘的笑,却莫名清晰落入她耳膜。
苏漾脸突然就烧起来。
她收回视线,一转头撞进了李潜的胸膛里,鼻头直泛酸。
男人低沉的笑就在头顶,他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上她的鼻尖,低缓的问“疼不疼?”
“不疼。”苏漾道“不疼的。”
“看见五皇兄这么激动?”李潜打趣她“他只是笑一笑,你就乱了分寸?”
这人又开始到处乱吃飞醋。
苏漾的确羞涩,一来因为好久没见,二来则是被那道笑声,笑的莫名心虚。
她早前一直把李淳当成哥哥,毕竟早年的他,经常往府上跑,少女豆蔻年华,芳心涌动时,自然将他当做是惊艳人生的存在。
不过她在感情问题上,相对而言,是有点迟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