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用人间炼狱来形容嘉福县此刻的情况是最合适的。
李惟楚同许海晏跟着许敬桓进了城里,才发现城内已经同他们想象之中相去甚远。
高悬着的日头似乎都已经不能将阳光照进这座城市,同外头比起来,嘉福县里边似乎总是暗暗的,昏暗且看不到光明。往日这会儿正是布谷鸟喜欢在枝头乱叫的时候,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听见乌鸦低沉嘶哑的叫声。平日在街头叫喊的摊贩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萧瑟的风和被风吹起的沙砾路过李惟楚他们面前。
偶尔路过几户人家,似乎从里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惟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紧皱着眉头,看向正在前边带路的许敬桓,“公孙先生的医队不是来信说控制的很好吗?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一言难尽。”
许敬桓叹气一声,“原先的确是好好控制住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说,朝廷要让嘉福县封城,而且还要将所有患了病的百姓全部杀死集中掩埋,连带着之前接触过病患的医者也要被同样这般处理。这谣言的威力着实巨大,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原先还十分稳定的居民情绪就全部集中爆发了起来,争着抢着要离开嘉福县。我们南平王府的府兵在城门口进行拦截,可毕竟不敢伤害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来我往的也有不少人受伤,竟然也跟着感染了疫病。”
“这一来二去,情况也就跟着更加危急了。”
端木臻跟在三人后边,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她也意识到了这些百姓的不对劲。
“怎么这么离谱的谣言也有人信。”端木臻沉声道。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各个都神经紧绷,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警惕的不行。”
许敬桓明白这种特殊时期人人自危,舆论和谣言比起往日来发酵的速度更快。尤其是在听说封城之后,一下联想到自己是否会被活埋做出这种过激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这种舆论发酵起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先带我们去医馆那边看看。”
李惟楚这么说着,就看见公孙城瀚已经先他们一步去了医馆的方向。
医馆那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病人,若非公孙城瀚的医队隔离工作做的还算到位,恐怕这么多人群的聚集又会造成二次传染。夏如云同公孙城瀚他们到了医馆,见人手实在是不够,赶紧风风火火地投入了工作之中。
公孙城瀚注意到自己医队里边似乎已经少了几个人,回头问了一下自己旁边一直在低头忙碌着的阿广。
“阿广,怎么我们队里少了好几个人?”
似乎是知道公孙城瀚会这么问起,阿广叹气一声“先生,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很多人都被越来越多的患者逼的焦头烂额。原先本就对你主动留在嘉福县颇有微词的老冯,在你离开之后更是光明正大煽动民众的情绪,直接带走了我们医队好几个人。本来人手就不太够,这样一来,我们几个更是从早到晚没有休息的时间……”
被公孙城瀚提问的阿广似乎是抓住了一个倒苦水的机会,一边在给病人抓药,一边同公孙城瀚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旁边的同僚偶尔听见他说道几处感同身受的话,也跟着在一边附和。
夏如云却在一边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也知道诸位身处前线十分辛苦,会有怨言会有不满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夏如云起身说道,“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若是作为行医之人的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信心,那这场无硝烟的战场我们就已经输了一半。”
“无论别人做出什么选择,我们只需要做出自己认为对的选择,然后不断坚持不断变得强大起来便好。”
“母亲说的不错。”许海晏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