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有些人吧,死了之后还被人惦记着,没事儿就翻出来骂个两三遍,骂了不够解气,还想把他弄出来鞭个尸点个蜡什么的。
譬如裴扬此人,就该得到这种非同寻常的待遇。
这件事之所以这么不顺利,全程都是他在捣鬼。
江福生虽与何记纸坊一直都有生意往来,但因何记纸坊出的纸张数量不多,又有其他长期客户在,“香典”开办的时间也不长,这合作量就一直没上去。
是以,何家父子只把江福生看作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小主顾。
直到江福生表示想和他们谈条件,高价聘请他们去做长工,专做纸张供给梅氏花笺之后,他们才开始关注江福生这个人。
一家子一合计,先是害怕祖传手艺被骗走;然后又觉着江福生这穷酸简朴的老实样子,并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厉害,拿得出那么多钱。
心里先有了怀疑,等到富贵滔天的裴扬再带着人浩浩荡荡赶过来,出手就是一锭十两重的雪花银,叫何老婆子准备酒席,多的钱赏她算作辛苦费,再在席上说一通江福生的坏话,这怀疑几乎就坐实了。
一个是穿着旧衣服、畏畏缩缩、沉默寡言、精打细算,时常为了一张纸吵许久的老头子;一个是赫赫扬扬、出手就是十两雪花银、大方富贵的王府世子。
两厢一对比,肯定是裴扬更可信,毕竟无冤无仇的,人家没必要算计他们。反倒是江福生这个穷酸老头儿有动机、有迹象、有马脚。
是以,这何家一直咬死不肯答应江福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达成这合作。
等到江福生把价钱提高,裴扬那边又扔过来一百两银子,说是看他们可怜,不忍心他们上当受骗,先给一百两银子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千万别为了那么一点点钱动摇,丢了祖传的手艺。
等过一段日子,他没那么忙了,就腾出手来帮他们办个大作坊,把生意做大,以后不但王府的纸张全都由他们供给,还能想办法把他家的纸张送进宫作贡品。
于是何家人都做着富贵发财、一飞冲天的美梦,自是越发看不上江福生这边开出的条件。
“苍蝇啊,你为什么这么绿?”檀悠悠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因为啊,不绿就嗅不到腥味儿……”
这死裴扬,果然是只绿头苍蝇,好事没他,坏事一定有他!怎么就这样闲呢?
“就事论事,别瞎说。”裴融严肃地阻止她,大意是,这事是裴扬作的恶,和裴扬的妻子闵氏没关系。
檀悠悠就不明白了“这事儿和闵氏有什么关系?我没说她啊。”
裴融小声道“你说什么绿的……真要算起来,也是裴扬绿了闵氏……”
“比喻,我这是比喻!您老没事儿别想那么多!好么?”檀悠悠差点来个中英混杂“欧克?!”
裴融也觉着自己是有点过了,有些尴尬地低咳一声,继续严肃脸,询问何家人“既然拿到这么多钱,为何如此困窘?也没见有所改善?”
何老婆子立时激动起来,指着自家儿子骂道“还不是这个只晓得灌黄汤的夯货!叫他拿着银子去过聘礼,他被人半路上哄去喝花酒,被那不正经的骚~货迷得四五四六的,一觉醒来分文不剩,倒欠人家三十两银子!”
“干得好!”檀悠悠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何家人气鼓鼓地看过来,想着自己还要用人家的技术造纸,便很自然地改了口“我的意思是说,这和你家孙女儿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她爹去喝花酒的。”
何老婆子理直气壮地道“就是因为赔钱货克父克母扫把星,我们家运气才这么差啊!不怪她要怪谁?就是怪她!”
小姑娘瘦弱的身体再次竭力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想让人忽略自己的存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檀悠悠心下感叹,一本正经地对何老婆子说道“你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