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是筱宝阳华真君,还是我的徒弟朗青禾?”似闲谈般随意,还帮忙将插歪的香烛扶正,叠纸元宝。不待来人回答,裴叶又身体前倾,向他歪头,笑着换了个问法,“亦或者,你是拥有朗青禾记忆的阳华真君,还是拥有阳华真君记忆的朗青禾?”
一时间,二人皆是不语,只剩微风吹卷野草的莎莎动静。
半晌朗青禾才反问“你的问题有区别?阳华真君亦或者朗青禾,不都是一个人?”
“哈哈,这怎么会是一个人?”
“为何不是?”朗青禾眉宇平静地看着裴叶。
目光如一汪潋滟秋水,仅从神态来看跟阳华真君没多少相似之处。
裴叶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阳华真君筱宝的童年跟朗青禾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心境不一样,即便你们拥有同样的记忆,怎么能算得上一个人?举个简单例子,朗青禾很喜欢柳非非,但阳华真君会喜欢她吗?应该不会。我再问现在的你,你喜欢柳非非吗?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朗青禾眼睑轻颤,眼珠子错开了裴叶的视线。
尽管没有正面回答,但从他鬓发间露出的耳朵来看,这小子是喜欢的。
裴叶双肩一耸,笃定道“你看,你是喜欢的,所以你是朗青禾而非阳华真君。”
有阳华真君的记忆却没他的感情负担。
也意味着纠缠阳华真君的心魔并未缠上朗青禾。
这是好事情。
“轻浮放肆。”朗青禾不适应裴叶的直白,往远离裴叶的方向挪了挪。
怎么会有人将私密情感毫无顾忌地挂在嘴边?
裴叶不赞同,以师尊的身份说教起来“怎么就轻浮放肆了?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趁着年少谈恋爱,轻浮放肆、轰轰烈烈一把,待你年纪大了,想热情也热情不起来,你不觉得很遗憾?”
朗青禾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单方面屏蔽裴叶的聒噪。
“真无趣。”嫌蹲太久腿麻,裴叶干脆一屁股坐下来。
坐姿豪迈且粗野,看得朗青禾嘴角微抽,无法直视般错开视线。
“你坐端正。”
他还是不习惯这人用“阳华真君”的躯壳做这种动作。
裴叶下巴微扬,朗笑道“真君是在教我做事?哈哈哈,我就不。”
“举止不端。”
“唉,阳华真君啊,这里就我们两个,还端什么端?再说了,这具身子你用了这么多年,还有哪一处是你不熟悉的?什么样子没见过?”裴叶上身向后一仰,那件轻薄罩衫又丝滑,顺着这一动作滑下肩膀,欲掉不掉地挂在手臂上,看得朗青禾感觉辣眼睛。
世人皆知,凌极宗的阳华真君是一朵高岭之花。
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端架子。
莫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即便与人干架,这厮也会注重外表形象。
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衣裳不能脏,发型不能乱,即便吐血受伤也要伤得斯文干净,让人怀疑这货是吃冰饮雪、餐风饮露长大的,浑身上下不带一点点人间烟火气。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他都是故意装的,也不嫌累。
正因为这点臭毛病,看不惯他的人是非常看不惯。
其实他自己也看不惯,但多年下来,这些习惯早已融入骨髓,想戒也戒不掉。
这就好比戴着面具过活,时间长了面具与皮肉相融,强行揭下来必定血肉模糊,痛入骨髓。
“你——”
朗青禾听到前面几句就寒了脸。
哪怕裴叶说话很正经,但总让人想歪,特别是这话还出自这具壳子。
不似一位高岭之花仙君,更像是个倚红偎翠、章台走马,在红尘放肆的浪客。
“我什么我?”
裴叶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