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锦也很茫然,四处张望,“我明明听他说是在这儿,城郊十里地。怎么会没有呢?”
“你是不是记错了?”也不怪路尝辛怀疑。他已经拿着铁铲,挖了一个早上了,别说是人的尸体了,就连猫猫狗狗的尸体他都没见着。
陈力那厢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顾不得手上有些泥,伸手往脸上胡乱一抹。接着卯足了劲,继续埋头苦挖。
融锦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可昨晚她明明听得清楚,那人说城外十里地,埋得可深了!于是小声说道“要不?再挖深儿点?那人说埋得可深了,那估计真的是很深啊。”
路尝辛无奈地叹了口气,休息片刻后,只得认命地再次扛起铁铲,往深里挖。
沈砚之低着头,四处摸索,树干也没放过。如果融锦没听错的话,挖坑埋尸,不管做得多隐秘,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此时已进入盛夏的尾声,秋风乍起,落叶微黄,纷纷扬扬地落下,林间偶尔有白鸟飞过,抖落三三两两的羽毛。
沈砚之踩了踩脚下的地,有些松动的痕迹,他忙将满地的落叶拂开,这块泥土似是被翻动过,还有些白色的细小颗粒混在褐色的泥土里。
“这儿!”他高喊一声。
融锦离他最近,一路小跑过来,看了看这处,也没发现与别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抬起头,一双杏目忽闪忽闪,疑惑地看向沈砚之。
“下葬的时候,有种风俗,将米撒在棺上,称为撒禄米,希望死去的人在地下也能三餐吃饱,还祈祷活着的人,来年五谷丰登,平安富足。他们虽然与这人非亲非故,但亏心事做多了,心里瘆得慌,多半怕冤魂缠身,于是抛些禄米,求个心理安慰。”沈砚之解释道。
这时,其他人也一并到了。
融锦目瞪口呆,“你懂得真多。”
沈砚之笑了笑,不再说话。
陈力与路尝辛开始挖。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捂起了鼻子,路尝辛没忍住,扔了铁铲,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融锦从袖子里拿了纱巾,将自己的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她看了看沈砚之,拿出了另一块纱巾。
一双柔荑从他的脖子后面绕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方丝帕,恰到好处地捂上了他的半边脸,替他阻隔了那呛人的尸臭,刹时杳杳幽香,萦绕鼻尖。
融锦在脑袋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样你就闻不到啦!”
沈砚之眉心微动。
“啧啧啧,好贴心啊!”苏劲正巧看见这一幕,那笑容看着有些酸溜溜的。
融锦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便绕到了旁边。
路尝辛吐完了,面色发白,嘴里不断念叨着,莫怪莫怪,神灵莫怪莫怪。
褐色的泥土里,先是露出了一角深蓝色的衣袍,接着是一双绣有麒麟图案的皂靴。
这尸体还是个朝廷命官!沈砚之面色凝重,嘱咐道“小心些!尽量保持尸体的原样。”
片刻后,一具腐烂了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人身高不足七尺,瘦小干瘪,手背青筋凸起,官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偏大,脸上无一块好肉,五官已辨认不清,肌肤肿起,好像一块一块的雪花飘浮在肌肤上。
这般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
“呕!”路尝辛又跑到树下吐了,陈力定力尚佳,只是面色有些发白,也不敢多看。
苏劲连连摇头,眉头紧锁“这——下手也太狠了,面貌都辨不出来,我们如何能确定他的身份。”
沈砚之也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道“身份我们可逐一排查,益州城有官衔的并不算多。不管是何种原因,这胡介大有问题!竟敢明目张胆地杀害朝廷命官,抛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