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闻言,眉心一皱,他心底是万万不愿意放人的,多留一个人在靛城,他手中便多了一份筹码,且昨日看沈砚之对李家大小姐的态度,想必在他心中占有不轻的分量。
沈砚之修长的拇指摩挲着茶盏光滑无暇的瓷壁,静静等他的答复。
陈同却迟迟不说话,想必是在掂量融锦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些后悔昨日自己的大意,将融锦曝露在人前,可若非如此,她又哪里会跟自己在一处。
沈砚之心思一转,叹了口气,眉间是化不开的愁色:“将军府中只有一位夫人,不知我的难处,这齐人之福也并非这么好享的。我新娶的夫人何尚书家的小姐,与李氏不对付,一见面便吵个不停。这次李氏便是与何氏大吵一架,才负气出走的,不然怎么会与宋晋搅在一块儿?”
陈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沈砚之单薄的臂膀,朗声道:“那可真苦了沈大人。沈大人放心,过几日我便派人将李氏送出城。”
沈砚之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将军了。”
见事已谈妥,沈砚之起身告辞。他其实并不相信陈同,从他到靛城的种种迹象看来,陈同并非是个只满足于区区赏赐之物这么简单,无论如何,他现在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融锦送出靛城,第二件事便是将宋晋弄死。
……
融锦吃饱喝足,便想出去散散步。
福禄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生怕这位姑奶奶晒着了。
春暖花开,园中百花争奇斗艳。
融锦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站着的玉人,五官精致,身材纤细高挑,肌肤似白玉无暇,还真的是位美人。
真是冤家路窄。
朱漆栏杆的曲桥并不宽敞,融锦站在桥上,两边皆是波光粼粼的池水,对面的何冰意同样站得笔直,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何冰意心情不佳,便到园中走走散心。她早就瞧见融锦朝着湖中亭走来,亭子连着东西方向的曲桥,她本可以走另一边,只不过心里始终压着一股气,才有了眼前这般情形。
“谁敢挡沈夫人的道,还不快让开!”
何冰意身后的丫鬟按耐不住,跳了出来。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清楚的知道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家小姐受了许多委屈。
何冰意嗔怪地回头望了一眼,“八宝,不得无礼。”又看向融锦,抿着嘴微笑,柔声道:“妹妹可是要去亭子里?”
妹妹?这是把她当妾室了?融锦好看的杏目眯了眯,还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福禄。”融锦没理她,微微扬起头,嘴角牵起一抹疏离倨傲的笑意。
福禄在身后,听着这二人的唇枪舌剑,冷汗顺着额间滑落下来,又见夫人唤自己的名字,低着头站了出来,“在。”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福禄心里叫苦不迭,别看那新夫人表面柔柔弱弱,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日后还指不定给他什么小鞋穿呢!身侧这位姑奶奶性子也不好,看自家少爷就知道了。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夫人明摆着要把战火烧到自己头上,看来只能选一边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夫人,今日太阳烈,咱们不如先到亭子里歇歇脚?”
而后又对着何冰意拱手道:“我家夫人怀有身子,还请、还请何小姐让一让。”
融锦得意地扬起头看她,示意她还不快些让让,好狗不挡道。
何冰意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福禄是沈砚之的贴身小厮,在众人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那不是变着法告诉大家,她在沈府不受宠吗?看向融锦的眼神里瞬间如淬了剧毒的冷箭一般。
身后的丫鬟哪里能忍受小姐受这种委屈,指着福禄骂道:“混账,你连自己家夫人都不认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