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听到了，不必我再重复。”乐天机勾了勾嘴角，此刻的他脸上才露出了些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无奈，见卜惠扇低下头有些慌乱地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头翻找着什么东西，乐天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阿卜，你该知道，我的算卦能力并不比你差。”

卜惠扇闻言再次一震，整个人却是更加无奈起来，对啊，他该知道的，鬼师乐天机神机妙算，上知天文地理，下通五行八卦，他的算卦能力甚至还有可能在他之上。

可卜惠扇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去手中的动作，反而是加快了速度，他翻找了终是将自己的工具拿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算卦时的仪态，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摇了一下卦。

“啪……”他摇晃的动作停止刚想要打开盖子看看卦象，盖子下面却是传来了个细小的声音，卜惠扇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绝望，他将盖子挪开，果不其然，用来占卦的工具已然四分五烈，根本看不出任何卦象来。

“对不起。”看到这副情形，一向高傲的卜惠扇此刻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他有些发狠地将那卦连同盖子一同扔了出去，似乎是想要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是啊，他可以算出天下所有人的气运但是偏偏却算不出他乐天机的，初见时他不信邪，连连弄碎了九九八十一卦他才罢手，正所谓九九归一，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他永远也算不出乐天机的命运。

“说什么呢，凡事皆有定数，我自己都坦然接受了，你这道的是哪门子歉？”乐天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卜惠扇的一系列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感动得紧，人生得知己如此，他复何求呢？“来来来，别想这些烦心的尘事，我这里还有一坛子好酒，且过来尝尝。”

乐天机试图用卜惠扇最爱的美酒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却是低估了自己在卜惠扇心中的地位，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卜惠扇的心里竟是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喝什么喝！先把你的后事交待了，这酒怎么喝都是苦的，还不如不喝。”此刻再美的酒也无法冲散他心中满溢着的苦涩。

“你这人……”这是卜惠扇头一回跟乐天机叫板，但乐天机却是怎么也无法生气，只是依着他所说的，将已经开了封的美酒再一次放回了原位。

这感觉其实还挺奇妙的，他曾经说过很多话，做过很多事，将卜惠扇找来特意交待遗言这种事，倒确实还是头一次，不过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你也知道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无忧，若是我走了，你便替我好好照顾她。”乐天机没有半点犹豫，其实他还未开口，卜惠扇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乐天机决心避世隐居，将所有的身外之物都送给了他，除了一个乐无忧之外，这世上他并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不行，你想把这么个痴儿甩给我，想都不要想，你自己的人自己看着，与我何干。”卜惠扇佯装生气，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的了，生着生着的竟是红了眼眶，卜惠扇赶紧别过头不想让乐天机看见自己这么婆妈的一面。“我先走了。”

卜惠扇甩甩衣袖便要离开，但人还未走出半步，手却是被身后的乐天机抓住，卜惠扇倔强着不肯转过身去看身后那人，乐天机也迟迟不肯松开手，两人僵持了许久。

“这世上，我唯一信得过的，只有你了，阿卜。”乐天机轻声叹了口气，他知道卜惠扇绝不是真心嫌弃乐无忧，他只不过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即将要死去的这个消息。“答应我。”

卜惠扇仰仰头努力地想让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不往下流，该死的，他竟然哭了，这样一点也不像他冷面神算子的风格，他乐天机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他为他流泪的！

“其实我也在考虑，要不要让她与我一同入墓……”

愣神之际，乐天机将这话道出口，在卜惠扇听来仿若平地一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