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的行李不多,一个背包就装满了。
认识奚山那时穿的t恤也拜托酒店服务人员帮忙洗净晒干,这会儿换回去,和前些日子刚到格尔木时没区别。只是当时的满脸绝望没了,尽管仍然有点儿丧,至少人还算精神。
奚山早晨去了趟医院,回来时,池念刚好收拾妥当。两人没说什么话,径直开车往机场去,一路白杨树在阳光中摇晃,路过一个很小的沙场,有几个小孩儿蹲在边缘玩沙子,砌出的城堡已经依稀有了雏形。
池念微闭着眼装睡,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离别。
奚山没拆穿他。
提出要分开时太突然,奚山短暂地觉得有点食不甘味。但他是潇洒惯了的人,长期独行,这会儿不过从有个聊得来的伙伴回归到孤身一人的状态,不算难熬,也不用去重新习惯,只是心里说不上哪儿有点梗着。
像突然被某根刺扎了一下,没拔出来前总是难受,但找不到症结。
奚山用开车到机场的这段路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看见“德令哈机场”的指示牌时,他的心彻底宁静,劝服了自己平淡接受,好好和池念告个别。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到站了,别人下车,最终往前走的还是你自己。”
这句话奚山印象深刻,在那些事发生后就奉为了人生信条。他贯彻着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准则,性格作祟,他会尽自己可能去帮别人解决困难,但奚山不留任何联系方式,就像在东台看见的那个被调戏却不懂反击的女孩儿。
好友祝以明说他就喜欢当烂好人,给人希望又马上泼一盆冷水。
奚山却知道不是这样的,解决困难因为他行善,不想认识新的朋友只因为……不想和所有人重新建立联系。
留下希望会绊住自己。
不然万一哪天他突然觉得没活头了,孑然一身,本可以什么也不带走,却还要被迫让别人怀念。
池念是个意外,因为他太单纯,让奚山情不自禁地担心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池念放松了底线。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奚山想,既然对方提了离开,他就及时止损,利落地同意与池念分道扬镳。以后不论池念家里如何、恋人如何,都与他没有关系。
奚山踩一脚刹车,想了想后仍是开去了停车场的方向。
……送去机场里面吧。
这小迷糊,万一丢三落四,好歹自己能最后扶他一把。
大约是池念蹲在戈壁里的可怜样让他印象深刻,奚山始终觉得池念好像没长大,什么也不会做,全然忘了有时池念的想法已经很成熟。
想法成熟的人会摔跟头,但不会永远任由自己一蹶不振。
“到了吗?”池念睁开眼,无谓地挣扎了一下。
奚山没吭声,伸手按了他的安全带扣子,弹回去时飞速掠过还有点痛,像个不经意的恶作剧。池念撇嘴下车,抱着自己的包。
好像就该说“再见”了吧?奚山却不像要立刻走的样子。
奚山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下车,绕过车头后指尖一推池念的肩膀“我陪你去办手续好了,你一个人,总觉得不太放心。”
“我可以……”池念被小看了不气反笑,“以前都是自己坐飞机,这个还是会的。”
奚山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身后一个夕阳红旅行团正好经过,导游挥舞着小旗阻止大叔大妈们往机场入口走,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地从他们背后离开,衬得奚山和池念相对无话像按了静止。
阳光烂漫,照亮了奚山的眼睛,里面有暧昧不清的难舍难分。
再看我,我可就不想走了啊。
池念把背包甩到身后,决定由自己先道别。
他朝奚山笑,很开朗也很温暖“这两天谢谢你,到西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