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与失却岁月的不甘。
——她头上破了,流血的时候,他住手了。就像她对阿什米特说的,他娶她花了不少钱。
他年纪不小,才靠给警察们卖命而初发迹了,随后靠勒索乡下人,给地主做狗腿子发家。
虽然女子嫁人要赔丈夫一大笔嫁妆。但他因觊觎她,他也着实给了她的家人不少钱,把她从学校里弄出来。没有生孩子前,不会舍得打死她。
但是,他今天打得格外的凶狠。
“好!好!臭婊子!”他咕哝着骂着似乎不知哪个姘头“妈的,一群女人,我弄不动?妈的,一群婊子。”他身上带着一股寺庙香料味,大概又在哪个庙里花了一笔钱,被庙妓刺激了。但又像受了什么额外的气,身上带着尘土与硝烟味。
鼻青脸肿的希玛从地上爬起来,给他一瘸一拐地端饭。
他一边自顾自地坐着用手送了饭到嘴里,瞥了她一眼“你下午有没有见你的同学?”
“没有。”
“没有?”他上午才警告她离她的同学们远点,现在又说“下次见到了,聪明点,叙叙情,留下人。偷偷叫人来叫我。”
希玛沉默着点点头。
一瘸一拐地往灶间去热咖喱。褐色的咖喱在锅里开始重新翻腾,如她身上一阵阵翻腾的疼痛,如她额头的血痕,眼前乱窜的金星,一只耳朵挨了重拳,一时失聪。
她盯着那咖喱,一只蟑螂从她脚背上爬过。老鼠不知道哪里吱吱叫。
家里有土农药做的老鼠药毒蟑螂的土药,也买了一些。
他现在也不算太老,是不是?
几十年。想想,她想想,是不是买了?老鼠药放在哪里?
他不会打死她的。
他下手越来越没轻没重了。
村里的寡妇都会去哪里啦?
思绪乱糟糟的,骨头有点痒,她还在张身体。她还年轻。
可是他问起她的同学们。她们还这样的可爱年轻,比她还要更年轻。阿什米特,还有基兰
她想,用勺子舀了舀咖喱,翻了一翻,热得更快。
“你是在干什么?”他坐在那大手大脚地嚷嚷。“图你年轻能伺候,你手脚比我还慢!过来!”
一盏橘黄带红的灯泡,照得他的皮肤像是青蓝色的,配着白须,那狞恶的神态,像某座尊神的面容。印度的神像,那些尊神,多的是这样的一家之主的神态坐姿,是历史与生活真实的重现。
可是,老鼠药究竟放在哪里了?
她眼前迷迷瞪瞪地,灶外窗中装着的小小的月,天色黑漆漆的,但是,她又看见了白老虎,它甩着尾巴,浑身点点金芒,叼着神的首级,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也在问她可是,老鼠药放哪啦?
“毒妇!”、“赔命,砸死她!”
白虎的身形涨大一圈,站在半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举着火把的村人推搡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要把她绑起来偿命。
她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的丈夫是这里有名望的人,她必须赔命。否则,他丈夫的家族的远亲近邻,都可以把她全家一一复仇。
白虎偏了偏头。
“住手!”远处的林子里火光亮起。
为首的少女扛枪带着一队人马飞奔而来,她葡萄似的大眼睛,冷得像烈火,他们头上都戴着红星帽,队伍里有不少同她一样扛枪的女子。
白虎看着他们把女子从树上解下来,看着点点金芒从他们身上涌出。
正此时,它忽有所感,回身看了东北方的中国一眼,那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障碍,就在跟前。
这目光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似乎曾与他共同在一个躯体里共存一般。
碧波渺渺,水国深深。
鱼虾从水草间穿过,蟹爬在泥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