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直到了中午,悦糖心才醒过来,她睁眼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缓缓想起昨夜的光景,印象里,她是被姚安灌了不少酒。
坐起身子,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极为整齐,便放下心来,洗过澡之后换上睡裙才下楼,韩妈听见楼上有响动便开始做午饭,等她到了客厅饭也做得差不多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悦糖心便随口问起“韩妈,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林五少将你送进房间就走了。”
这样啊,如今的他倒还算是有点绅士模样,悦糖心慢吞吞地吃着饭菜,不再多想。
黑市位于偏僻之地,盛夏里也阴凉舒适,烂漫山花盛开,风一吹便将一股幽香吹入其中,经久不散。
顾司南一夜未眠。
昨夜出了舞厅,阿飞低低道了一句“那悦小姐的声音有些熟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顾司南并未将阿飞的话放在心上,他沉浸在惊讶里,悦糖心跟季司北太像了,尤其是昨夜的场合,她着一身黑衣,冷艳至极,再加上本就有五分像的一张脸,若不是他太过了解季司北,几乎要认错!
“顾少,既然有了林家这份人脉,我们黑市是不是能”
“不能。”顾司南打断他的话,“黑市永远只能在这里,再不能去其他地方,不然她回来了会找不到的。”
“顾少,季小姐已经死了。”阿飞见他这幅痴心模样,极为无奈,事情过去了四五年,您怎么还没放下呢?
听了这话,顾司南的脸上现出痛苦的、恼怒的神情,他道“你巡夜七天,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黑市的夜晚极为渗人,大部分地方不通电力,只能用火把、灯笼照明,山路难行,虫蚁甚多,巡夜算是最苦的差事。
阿飞只能听吩咐应下。
圣格兰德女中是美国人办的,学生都是小姐,每日都是拼着花钱,悦糖心和钟云两人的朴素便显得有些不合群。
开学那一日的风波之后,许语晗安宁了一段时日,倒也没有闲着,把班里的女学生都笼络过去,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
这一日,悦糖心照常去上学,她因着赖床往往要来得晚一些,一进门,便瞧见众人的神色不太对,看向她的目光里含了鄙夷。
待她坐下,身边的洪宁不小心把钢笔落在地上,弯腰去捡,声音极低道“你跟歌女喝酒的照片被人传开了。”
歌女,在这些自视甚高的小姐眼里,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姚安来的时间短,又素来不与这些娇贵小姐交往,便没什么人认识她。可这夏城,谁敢说姚安是上不得台面的,北平那位老爷子可不答应。
“悦糖心,你不会是偷偷去做了歌女,这才赚来在女中读书的学费吧?”
“怪不得平日里你回家都是坐电车,吃饭也简单,还有我们前天的聚会,你也拒绝了,是不是没钱所以没底气?”
前日下午,班里的女学生们组织了一场聚会,是在城郊的花田里游玩,悦糖心因着先答应了跟林溪岑见友人,这才拒绝。
她们叽叽喳喳地问,悦糖心翻书温习,只当做没听到。
许语晗偷偷看悦糖心,见她拧着眉,极为羞愤的模样,只当是她默认了。这照片说来也巧,是她周日去照相馆洗周六聚会照片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照片里是一位满身羽饰,烈焰红唇的女人,那打扮正是舞厅常见的歌女,歌女身侧的悦糖心一身衣裳,眉目如画,微笑着便也别有风情。
照片是黑白的,虽然看不清衣裳,但是借歌女联想,许语晗下意识便觉得悦糖心穿的必然也是艳俗的红色,上不得台面。
听说,那是一位客人拿来洗的照片,独独那一张,要得急。
她出了不少钱,要照相馆多给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