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章邯回到府中,立刻召集府中上下所有人准备宴席,以招待李信。
这是陛下为他撑腰的大事,章邯心知绝对不能马虎。
章邯正在室内更换衣服,家臣却过来禀报:
“都尉,不知您和这勇武侯的位次怎么安排呢,谁居上座, 谁居下座。”
章邯方才刚解下剑,听到这个问题,陡然握紧了剑鞘。
“都给我记清楚了,今日勇武侯过来,都尊称上将军,不称君侯。这场宴会,陛下也颇为关注。他既然当着陛下的面答应了要来, 那就安排他为次座。”
“可是小人听说, 当今陛下曾经在出使齐国的时候,说过一段有名的话。宾客为贵,当居于上座。都尉您虽然执掌都尉府,名义上监管天下军事,但是勇武侯功绝天下,您让他居于下座,恐怕有失体统。”
章邯听了,却道:
“体统?如果陛下知道我主动让上座于李信,恐怕我这护军都尉在陛下眼中就是不中用的人了。你快去准备吧,不要耽搁。上将军不可轻易怠慢。其他将领也要一一妥善招待。”
“唯。”
见家臣远去,章邯忽的又想起来一件事。
这司马昌的儿子,一向自诩才高,如今在他们这些老臣的后背之中,他如今是出色的,深的陛下喜爱。
既然为内史,掌管京城以及周边地区的治安,那么他理应也该请过来。
再者, 这次不请, 下一次又到了什么时候呢。
明日兰池宫宴, 陛下宴请有功之臣,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兰池宫宴陛下会说什么些什么。而司马毋怿这小子,他肯定不适合在场。
陛下把他当个宝贝,有栽培之心,肯定不愿意让司马毋怿看到陛下最无情的一面。那么兰池宫宴,到时候在场的,肯定都是陛下的心腹。
司马毋怿太年轻了,应该不会到场。
所以他应该今晚就请他。
让他知道,如果日后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过来找他章邯。
司马昌从前都是对章邯极为恭顺的,如果他能拉拢这个年轻人到自己身边,不愁在朝中武将之中地位不高。
于是章邯又把家臣叫了回来,命他把内史司马毋怿请来。
今晚,他这个护军都尉,要提前给所有人都下个通牒,让他们做好准备。
数十辆马车从章邯家驱驰而出, 前往萧瑟荒凉的南街。
除了赵贲, 其余将领自然都去了。
尤其是王离。
当章府的下人亲自去请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房里独自面对他年迈的父亲。
人老了以后,就像是秋天的黄叶,只要来阵大风,树上的叶子就会全部哗哗哗的落下。
王离本就心中难忍,含着眼泪但是不说。
当初在南疆之地戍守了太长时间,水土不服,以至于大病小病不断,这才把身体折腾垮了,等到回到咸阳城,这才安生了数年。
但是如今,又一个天大的变故落在他身上。
王离实在不敢相信,对面坐着的人是他父亲。
王贲如今是形容枯槁,披头散发,双目红肿,声音颤抖。这是这几日以泪洗面的结果。
王贲忍着剧烈的咳嗽,缓缓道:
“你的诸位叔叔和堂兄弟,都在前往荆楚的路上先后接连暴毙了。二世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这是要把王氏一族的根都除掉。”
王贲老的太快了,牙齿都开始稀稀疏疏,有几颗板牙都在泛着黄。这么说起话来,就像是寒风中的树叶,被大风一吹,抖抖擞擞,就要掉下去了。
当儿子那忍心父亲这样。
“父亲,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一日为臣,终身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亲还是烧了这封家书,全当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