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着的监军何廷魁和崔儒秀听了这话,只是赔笑。
众人嗅到火药味道,都不敢接话。
一个辽镇将官猛地挥手,唱杜十娘的戏子连忙退下,周围服侍的歌女丫鬟也远远离开。
康应乾赔笑道:
“下官在辽东亲眼所见,熊经略食不重味,除了官服,连锦衣都没几件,不知这些谣言,是哪个言官乱说的。”
康应乾说罢,转身给袁应泰满上酒,袁应泰伸手挡住酒杯。
御史张铨见康应乾扯到言官,阴阳怪气道:
“康监军此言差矣,空穴不会来风。我等言官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岂能畏惧权势,遮遮掩掩?朝中早有议论,说熊蛮子以辽饷自肥,在沈阳滥杀辽镇将官,吞没辽饷,想必传言是有根源的,可惜现在熊经略下落不明,皇上给的百万内帑,到底花到哪里也无从查起······”
刘招孙怒火焚天,熊廷弼尸骨未寒,便被人这般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攥紧拳头,也不管什么接风不接风,准备拎起这御史先揍一顿再说。
康应乾连忙道:
“熊经略为保全辽沈,可谓殚精竭虑,最后悲壮殉国,辽人都是看见的,眼下他尸骨未寒,张御史这般说,怕是不妥吧?”
张铨见有人开口为熊廷弼说话,顿时兴奋起来:
“哈哈,京师都在说,熊经略有位忘年小友,少年英雄,得了经略不少好处,康监军,你在辽东监军,当比本官更清楚此事!”
康应乾见退无可退,霍然而起,怒道:
“张铨,你挑拨同僚,构陷忠良,今日宴饮,本是欢乐,你到底想要怎样?!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你敢威胁堂堂御史不成?!”
两边官员同时站起,对面一个辽镇将官竟要拔刀出来,被袁应泰怒喝阻止。
刘招孙挥手让众人都坐下,神色平静道:
“经略大人在京师锦衣玉食惯了,连这些山珍海味都要嫌弃。”
“本官麾下那些战兵,每月饷银二两,今日这些酒食花销,足够一个战兵十年用度,如此豪奢挥霍,大人犹嫌无处下箸,本官真无话可说了。”
众人被刘招孙气场震慑,都不敢说话,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监军御史纷纷朝刘招孙望来,标兵营樊参将脸色一变。
刘招孙忽然攥紧酒杯,手中酒杯被捏成碎片:
“浑河血战,开原军、标兵营、浙兵、川兵、辽镇伤亡接近两万。”
“诸位大人身负皇恩,既然来了,便请抓紧核验军功,给将士们发放抚恤。三万多颗首级赏银暂时不要,抚恤银共计二十万两,还请尽早发放,以免将士寒心!”
一直没说话的袁应泰扭了扭肥硕的身子,抬头望向刘招孙,他原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
“刘总兵,本官知你骁勇善战,屡立大功,如今简在帝心,这半年顺风顺水,一路升迁,竟不知这宦海沉浮。”
“实话给你说了,抚恤银,本官最多给十万两,怎么发放,那是你的事。本官多说一句,你在开原做的那些事,今日不必给你说破,你年少气盛,回去好好思量。”
刘招孙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热血上涌,怒道:
“袁大人!二十万两银子,都是将士们拿命换来的,不知多少家孤儿寡母等着这银子生活,一文也不能少!”
袁应泰盯着刘招孙认真看着,看了好久。
大明眼下的财政状况,别说什么抚恤银,连九边的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
在袁应泰看来,刘招孙这是以平辽之功要挟朝廷,简直是大逆不道。
袁应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