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的身边走过,苍白的眼球里倒映不出任何影子,哪怕路德维格拦在他们面前也无济于事,向终点前进的灵魂会本能地选择绕开,面对人群中的异类,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他想或许他也根本没有颜色,迷离环境中没有任何一处光滑的镜面能让人看清自己,也许他早已在漫长的旅途中,随着那列霍格沃兹特快的运转,将自己的色彩、过往与记忆统统遗漏在了旅途之中,他需要干干净净地带着灵魂走向下一站了。
这样干净地走向下一站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吗?路德维格反问自己,他只是有些遗憾,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他想要摸一摸送自己来到这里的列车,但手却扑了个空,那辆鲜红的霍格沃兹特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路德维格了然,他点了点头,挺起腰杆,理了理身上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衣领,昂首挺胸地向那扇漆黑的大门走去。
纱幔再次扬起,从人群的头顶飘过,拂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尼娜和他的第一次亲吻,还有小时候爷爷抱着第一年返校回家的自己、粗粝的胡须在幼稚的脸上摩擦,不怎么疼,却很想哭。
在这种时候,死亡都变得无比温柔。
“你也不能带我回去么?”路德维格和霍格沃兹特快做了最后的告别,他挤开人群,快步地向黑门跑去,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开始了这段遥远又艰苦的旅程,“这种时候,应当有死神之类的东西来细数我的一生了吧?”
几乎所有古老的文明都在他们的神话传说中描绘过死后的场景,不论是天使替人洗去身上的恶、长着胡狼面孔的死神在天平上丈量心脏和代表着善恶的羽毛、亦或是等在桥头的老妪递来一碗了却前世的热气腾腾的浓汤。
但路德维格并没有等到这样的一位接引人,不论是有人根据魔咒揣测而来的阿瓦达、亦或是他小时候在丢勒的画作中见到的那位形似骷髅的神明,他离门越来越近,脚下的迷失雾寻觅着记忆的味道攀附而来,却没能绊住他已经停不下来的脚步。
黑门更近了,但看起来仿佛更小、更远了,他不理解是什么原理,但已经足以窥探到门的全貌——古老的石质门柱,像极了英国有名的巨石阵,那种纯粹的、看起来却有些五彩斑斓的黑色让他费解,他记得在画画的时候,所有颜色混杂的总集就是黑色,或许同行者们经历过的一切都留在了这里,顶端的石梁上挂着的纱幔缺了一角,破坏了它浑然天成的完美和谐,路德维格没有想太多,或许在自然的法则中,残缺的美才是真理的一环。
风声越来越大了,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那些浑浑噩噩的人看到他的背影,终于有人驻足,投来了空荡荡的目光。
色彩不断地从路德维格身上流失,但却因为强烈的执念将他紧紧簇拥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白纸上一团浓墨重彩的颜料,他狂奔着,飞扬着,浓厚的色彩令所有人侧目,它们落在同行者的身上,让他们的眼中多了瞬息的情绪与留恋,因为路德维格的经过,有些人停下了脚步,但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通向死亡的人潮中。
风声越来越大了,随着距离的拉近,路德维格的耳中渐渐分辨出夹杂在风中的噪音,他能够听到有声音从帷幔缺失的一角露出来,有不甘,有留恋,有强权,有怯懦,在奔跑中,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失败者的一声大抵如此了。
他渐渐听到一些能够听懂的声音,有谩骂,有憎恨,有关于某个预言的祈祷,他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声音也愈发清晰,关于某个叫做“奥斯维辛”的地名,还有一场计划流产的屠杀,密密麻麻的呓语交织在一起,不同时代的语言、不同地区的口音,他知道这些声音应当来自一些和他一样心存不甘而保留记忆的人,他们不愿意开启生命的下一站,而是躲在出不来的门后苟延残喘。
路德维格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