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在这儿住,万一有个好歹该怎么办?这事儿我得管。”
安苏拉扯着刘桂琴就往外走,刘桂琴说道:“二娃结婚时候说好了,我到外边住,我在这儿挺好的。
不能跟媳妇闹,我这岁数了,死哪儿都行。”
安苏急眼了:“咱不找他们闹,咱去租房!你必须听我的,这钱厂子里出!
你可得把身体保住了,要不你这情况我回去跟小吴说,他还怎么上班?
他不安心,我们厂子生产也会受影响,你说该怎么办?
就这么定了,咱们去外边租房子,你收拾收拾随身的东西。”
连拉带拽,又以开除吴存光相威胁,这才让刘桂琴离开杂物间。
看房子、谈租金,折腾一天才把刘桂琴安顿好。
之后,安苏又去了那十多家,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
第三天的时候,铁厂一名副厂长登门拜访。
这位副厂长叫苏铁民,他跟安苏说:“大姐,您可是找了条好出路,要不把我们都带过去得了,家里这个乱摊子真是守不下去了。”
王铁民是前年厂领导班子整顿时提拔起来的,当初安苏也有机会进入铁厂领导层,但是她顾忌身份,自己选择了下岗分流。
就是说,安苏包括派遣到远东冶金的员工,在铁厂这边已经是下岗人员了。
王铁民说,新的领导班子还算尽职尽责,去年的产量、产值、销售收入、资金回笼率都有大幅度提升,不考虑贷款利息和资金费用,算是扭亏为盈,利税达到了3100多万。
现在的铁厂坚持“不付款、不发货”,避免产生新的应收账款。并积极争取金融部门的支持,加快清理“三角债”,通过相互抵债等方式清账达到了3000多万,再通过以物抵债的方式,换回汽车、水泥、日用品等物资总价值1.5亿元。
听到这里,安苏问了一句:“你就别往脸上擦烟粉了,听说顶账的水泥有问题?”
王铁民也没有隐瞒:“哎......拿来顶账的,哪儿有好东西,那些水泥都砣住了,用的时候需要砸碎了,盖楼房不行,只能卖到农村,给老百姓盖平房、砌猪圈用。
我们也是没办法,就连这样的东西,也得抓紧抢过来,晚一步欠款就打水漂了。
还有200多台车,平均折算每台都在20万,实际上5万都不值。
今年年初,我们按照经贸委的要求,推行了韩钢经验,实行了分段分包制度,把厂子各道工序作为独立的单元,按照市场价格来模拟确定内部转移价格,也实行了‘成本否决’的办法,但是并不能解决市场问题。
我们的包袱太重,厂里测算过,到上半年我们的负债达到了13个亿。
另外,我们名声太差,同样的产品,我们不降点价就会遭到排斥。
实话说,这次来也是厂里领导们委托我来的,请您看在一起共事多年的份上,帮我们想想办法,这三千多号人,不能再这么守着过下去了。”
回家这一行,安苏的心乱了。
她是给下岗那批工人找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可是工人远在国外,家里不能照顾,如何两全?
韩江铁厂这乱摊子又怎么收拾?她本想跳出铁厂的圈子,不闻不问,但王铁民最后讲,他是代表厂里3000多号人来的。
王铁民曾经是2号炉的主任,比安苏小不了几岁。
离开时候,安苏分明看到对方眼里打转的热泪。
几天后,安苏去燕京看望父亲,说出了自己的焦虑,她想帮铁厂拜托困境,却无能为力。
安老端详着女儿说道:“世间哪有双全法?这也是改革需要付出的代价。
韩江铁厂几十年年一直不死不活,越这么拖下去包袱越重,我看最终还是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