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苏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目光锐利的盯着窦诞,似乎是想要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形终于出现了,司农寺十五个衙署,管的事务真的非常宽泛。
农事,牧业,仓储,园林,汤泉,水利,盐政,茶政,棉麻竹业,酿酒,渔业,乃至于宫苑,贵族官员们的私产等等,都在司农寺监管之列。
如果让他们把职权做实了,便也会成为一个足以跟六部抗衡的衙门,最大的受害者不用问,当然是户部无疑。
真要这么划分权责的话,事权归司农寺,户部只保留税权,那亏可就吃大了。
按照苏亶之前的想法,司农寺可为户部之辅,就像是户部多了个侍郎,也就算了,反正窦光大以前本来就是户部侍郎嘛。
可现在……若是陛下亲自开口……
想到陛下的为人秉性,苏亶心里一哆嗦,事情不好办了啊,这说明陛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想到这里,不觉间窦诞在他眼中就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看来陛下对光大很是信重啊。”苏亶没有蠢到直接问窦诞这话是真是假,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句酸话。
窦诞则回了一句,“哪比得上尚书,也许……陛下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呢?”
苏亶暗骂了一声不当人子。
两个三品大员的勾心斗角,每一句好像都带着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谁也别想占尽上风,可谓精彩至极,却都没有撕破脸皮,算是将官场上的争权夺利扎扎实实的演绎了一番。
不过就像苏亶所言那般,户部和司农寺的职权之争不是他们两个人说了算的,现在两人说话,便如窦诞所说,算是私下里先沟通一下。
这里面必定会带着妥协和争竞,在朝争当中,没有妥协的胜利在大局上往往和失败等同。
苏亶追求的不是废止司农寺,窦诞所求也非重领大司农之位,这样一来,他们便也有了妥协的余地。
当然了,妥协之前,苏亶是一定先要弄清楚皇帝的心意的。
窦诞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了,你与其和我争论不休,不如去看看工部那边有什么收获。
工部不是经营产业的地方,这个谁都明白,所以说户部的操弄空间很大,而税赋上一旦有所增长,那才是户部的功绩所在。
至于那些苦活累活,不如都交给司农寺来做。
两人注定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有志一同之处在于,来年各郡县仓房的修缮两边要通力合作,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而此次商谈,两人也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最终的角斗场,是在中书,或者是御前,看这形势,下定论还早着呢。
…………
元贞六年年关不期然的到了,天上下起了小雪,整个长安城好像都冷清了下来。
京师各个衙署尽数休衙,人们大多也躲在家中,和家人吃上几顿团圆饭,不再出来走动。
养精蓄锐间,大家都在等待今年上元节的到来,那才是长安城释放热情的时候。
宫中亦是如此。
除夕之夜,辞旧迎新,皇帝和皇后在清宁宫设宴,把宫中的嫔妃都招了来,歌舞声声,共度除夕。
看着满堂盛景,皇后李碧举杯邀饮,“但愿年年如此,岁岁如今,来年夫君之功业,更上层楼。”
李破举杯,“既然更上层楼,又如何能年年如许?我看啊,最好是一年一个样子,不然岂非无趣的很?”
李碧笑道:“还是夫君大气,来,我敬夫君一盏。”
李破哈哈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嫔妃们见状,趁着歌舞的间隙,纷纷来给皇帝皇后敬酒,敬酒词更是花样翻新。
一轮饮罢,李破已是微醺,心说宫里的酒果然比去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