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穿着一身病号服,回到床边坐下。
那个陪护这时终于把阿公的排泄问题解决好了,拿着大量的厕纸和换下来的内裤,拉着脸看江森一眼,傲然转身离去,但空气中仍然存留着淡淡的屎的气味。显然,因为走廊太长,她刚才干活的注意力也太集中,并没有听到那个美女小护士的惊呼。
江森当然也不会无聊到要怼着她把这个逼个装了,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名陪护老阿姨略微强硬的性格,然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新病友。这位大中午被送来的老人,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不是病理性的,而是生理层面上的老年痴呆。他靠在略微垫高的枕头上,每一次呼吸,都显得不是特别容易,喉咙里的卡痰声很明显,但又吐不出来。
送他过来的两个的家属,年纪也至少在六十岁左右。
看样子应该是老人的儿子和儿媳,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痛苦,只是眉间略微带一点照顾病人的忧愁和烦恼。陪护病人,本就是个非常消耗精力和时间的活儿,时间稍微长了,陪护的人就容易烦躁;再加上经济上的压力,普通家庭的话,确实很难吃得消。
更不用说,这两位陪床的人,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
只是话再说回来,如果是六十来岁的人住院,四十左右的人来陪护,那情况肯定更糟。相当于同时让一个家庭,直接面临收入跳闸和花销暴涨两个局面,如果老人病情严重,中年人卖房卖车都是常规操作,可问题是中年人往往还有孩子、老婆,那么到底是坐视亲爹或者亲妈病死,还是放弃自己多年的打拼成果和将来的生活呢?
每年每月,每时每刻,有无数的家庭,都在面临这样的抉择。
相比之下,江森前世那会儿,还是幸运的。他只是纯粹的无能为力,就看着自己的亲爹走掉了。身为一个医生,却连救回自己亲人的能力都没有。不过只是痛惜和遗憾。
但对个人的生活而言,后遗症基本没有。
他甚至连房子没都来得及卖掉,老爷子就很干脆地闭眼了。
而老孔自不用说,就加更幸运。
可天底下幸运的人,终归是少数,每年因为疾病而家破人亡的案例,其实是多到令人难以想象的。而每一段这样的悲剧背后所藏着的血和泪,更是像人间地狱一样惨烈。
曾经江森还在医院混日子的时候,某短时间,已经对病人的情况无比麻木。
他只是机械地上班,机械地赚工资,机械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脑子里只有考职称和写病历,对病人的痛苦毫不在意,最想的事情只有发工资和放假休息。后来直到离开了这个环境,才反倒慢慢体验到人世间的疾苦,仔细想,他觉得自己确实不太适合当医生。
因为总觉得还是有点道德水平不太过关。
还是码字最特么爽了……
江森心里想着,看着斜对面那对夫妻嘀咕了一阵,男人就先回了家。
奶奶的,大部分男人的韧性,真的是没办法和女人比……
见多了医院里的众生百态,这算是江森通过大数据比较得出来的,一个很难被推翻的结论。
美国黑人单身妈妈多,不是教育和经济决定的,是基因决定的。
“诶……”走廊远端,给病房里的病人做完治疗的两个护士,这时推着推车回来了,走过江森身边时,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护士,主动问江森道:“你写了什么书啊?”
江森看着她好奇的模样,微微一笑,反问道:“看网络小说吗?”
两个女护士对视一眼,双双都很茫然。
“什么网络小说啊……?”那个美女护士问道。
江森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笔名叫二零二二君,阿拉伯数字的二零二二,你晚上回家,可以上网搜一下,我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在网络上还是比较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