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惦记的事儿多。”肖凯道,“配药的时候升压药和降压药是不是配错了之类的,再比如说有些液体的滴速快慢、和接班护士交代的够不够仔细。都是小事,却也是大事。”
邓明捧着保温杯笑了笑,他很懂这种感觉。
“我年轻的时候会诊,在神经外科的监护室。”邓明看着老板办公室的门,悠悠说道,“一个刚做完脑出血手术的患者血压始终都升不上来。当时老板还是主任,我犹豫再三……哈哈哈,你也知道大半夜给主任打电话的后果很严重。”
肖凯微笑。
这事儿他很清楚。
要是患者的病情足够重的话还没什么好说的。
可要是一个误诊或是住院总没看明白病的话,那就要遭受主任的白眼了,印象-10。
“患者的血压是真低啊,升压药用着,滴速足够,就是血压上不来。虽然神经外科做完手术后患者的血压不能太高,但一个休克血压总归是不至于。”
“神经外科的老总也有些懵,以为是自己做手术的时候碰到了脑干,或者是有出血点自己没观察到,术后还有出血,压迫脑干,导致的神经性低血压。”
“我俩带着患者去查CT,脑子里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
“用药用错了?”肖凯想了想,小声问道。
“嗯,我后来急了,把升压药的滴速调高。超出极限量用药,就为了把患者的血压给提上来。”
“结果可倒好,液体进的越快,患者的血压就越低。”
肖凯叹了口气。
监护室里乱糟糟的,一个不留神加错药就是这个后果。
其他行业还好说,要是犯了错的话顶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都在金钱上。
而医疗行业一个失误,代价有可能就是人命。
这是无法承受之重。
“我和神经外科的老总一下子发现问题了!”邓明开心的说道,“虽然护士坚持说用的是多巴胺,神经外科老总让换了一袋液体,看着护士把多巴胺加进去。”
“后来好了?”肖凯笑了笑。
“嗯,30分钟后血压回升,问题解决。”邓明捧着保温杯,缓慢的打开杯盖,喝了一口水。
“我手下的那护士就是责任心太重。”肖凯道,“以至于一直都担心自己假错药什么的。邓院长,我觉得周教授临床干的多了,多多少少会有类似的问题。”
“嘿。”
“我刚去医大二院的院士工作站的时候,周教授医疗组的流程把我吓了一跳。”肖凯回忆过去,“缜密到了我都无法接受的程度,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么搞下去,会不会把手下的医生逼出问题来。”
“后来呢?”邓明问道。
“周教授给的多啊,有没有问题,最后都没问题。”肖凯笑道,“最后吧,还是要落到收入上。我回想了,当时要是我给小蔡一个月开一万,她怎么可能离职。”
邓明刚要说话,忽然办公室的门打开,自家老板走了出来。
这是……邓明一怔。
按说周从文肯定要开门,一脸贼沁兮兮的模样,像是刚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似的。
可是老板自己走出来,难道两人吵起来了?
他抬头往办公室里看去,周从文怔怔的站在办公桌旁,才反应过来,跟着老板的脚步往出走。
邓明心里一沉,他虽然对周从文有腹诽,但也不想看见老板和周从文真的吵起来。
老板对周从文是什么心思邓明自从2003年老板抄着笤帚追打周从文的时候就清楚。
虽然不至于,但一个越来越老、越来越固执;一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
吵起来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