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开车先将老爸送去了工厂,回过头来,再去了弟弟妹妹的学校,为他们两个办理了转学手续。
在街上溜达到了快十一点钟,给弟弟妹妹还有老妈各买了一套适合帝都中秋季节穿着的衣服,随后回到了老爸的工厂。
老杨同志的下岗手续办起来也不复杂,此时,早已办妥了手续的老杨同志正在厂子门口安慰着另外两名工友。
看得出来,老爸跟那二位的关系应当是很铁。
杨宁停了车,摇下了车窗,招呼了老爸和他那两位工友一声。
老杨同志随即骄傲道:
“我儿子来接我了,那就不跟你俩多聊了,晚上有空的话,来我家吃饭,咱兄弟几个再喝顿告别酒。”
上了车,老杨同志长叹了一声,不无感慨道: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那二位,年纪跟老杨同志相仿,手上的活也不比老杨同志差,都属于那种看过了图纸,上了车床一次便能拿出合格部件的技术型老工人。
老妈在后排座上左手揽着二儿子,右手揽着小女儿,带着三分埋怨的口吻道:
“你啊,就别替他们犯愁了,咱们家要不是宁儿争气,过得还不如人家呢!”
老杨同志又是一声闷叹,不再言语。
杨宁调转了车头,侧过脸来,看了眼闷闷不乐的老爸,笑道:
“你可以把下岗理解为人生的末路,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人生的一个新的。”
老杨同志像是被触动到了,不自觉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杨宁这边。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肯吃苦,只要能豁的出去,总是能够找到别的路……”
老杨同志若有所思道:
“说起来倒是简单,卖个早点,摆个夜市,好像到处都是路,可做起来……唉,都去卖早点摆夜市,哪有那么多生意好做呢?”
这是实话。
将近百万人口的彭州,赶在这两年间下了岗的各厂工人,往少里说也得有个七八万。
都去卖早餐摆夜市,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大伙都吃不上饭。
老杨同志黯然摇头,接着哀叹道:
“就拿我那两个师兄弟来说,能把自己喂饱不饿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有什么能耐给别人做早点呢,摆夜市更别扯……”
前方有个骑自行车的大嫂好像是要过马路,杨宁放慢了车速,同时按了下喇叭。
并非人行道,但大嫂图近,就是要视交通规则为废纸,视自己的人生安全为粪土,你开车的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是让她先行。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老杨同志像是被招惹到了,中断了自己的表达,气鼓鼓嘟囔了一句:
“真没素质!”
杨宁倒是不怎么在乎,仅仅是呵呵一笑。
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只要不直接躺在你车前的人,都算是相当有素质。
重新踩下了油门,杨宁笑着回复了老爸:
“如果你那俩师兄弟能豁的出去痛下狠心的话,可以去南方走走,就凭他们的那身手艺,找个一月开两千工资的活,恐怕并不是件多难的事。”
说这话,杨宁并非是依靠他上辈子的见识而做出的判断。
刚过了年还没出正月十五的那几天,他和黄老大在特区市跟人家谈生意,那可是亲眼所见。
只是一个普工,一个月就能挣到五百块,要是手上有点技术,那待遇是翻了翻的往上涨。
而老杨同志和他那两位师兄弟,可都是硬个硬的八级工,若是去到了特区市,肯定会被那帮开工厂的老板们像宝贝一般给供起来。
老杨同志陡然一惊,失口应道:
“一个月两千块?宁,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杨宁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