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坑四周陡峭,郑礼信目睹着四五米高的墙壁,伸手就去摸,问后面的邓耀祖:“邓耀祖,这名还行,你父母有点文化,想叫你光宗耀祖,对了,你眼镜没了,成睁眼瞎了,看不到东西怎么办。”
透过厚厚的积雪,他摸到了里面坚硬的冷冻层,拔拔得手针刺一般,缩回时只觉得什么东西一拽,再看手指,活生生被拽掉几块肉皮,殷红的血流了下来。
“傻子,没来过关外啊,快把手放怀里,省得手指头冻掉了。”邓耀祖鄙夷地骂着他,顺嘴嘲讽起来:“你小子记性不错,记住本少爷全名了。”
郑礼信爱美食开酒楼,记菜谱记客人点什么菜,练得就是过目不忘,听了就能记住,就算在这种危险境地里同样如此。
听了他的话,郑礼信把血淋淋的手掌塞到怀里,抬头看向周围的人。
“从这里到哈尔滨多远?咱得赶紧上去,在这地方夜长梦多,来,咱俩人搭肩,先上去的伐树,烧火,用木头杆子把剩下的人都拽上去,邓少爷,我看这样行。”郑礼信说了想法。
“你,你,捂上耳朵,再不捂上也得冻掉了,多少人冻死在半路了,到了开春才看清模样,这地方冻死个人比冻死条狗容易得多。”邓耀祖刚探着脑袋听上面动静,马上呵斥起来。
郑礼信衣衫单薄,以前开酒楼宰杀家禽多,母亲信佛,家里人穿衣服谁也不穿皮毛的,怕得报应。加上逃生仓促,套上一身棉衣就出门了。
就他这些衣服,在滴水成冰的关外,待上半个多小时就冻透了,何况饿得饥肠辘辘,这会就想倒地酣睡。
捂上了耳朵,眼看着几个年轻人搭好了人梯,他试了几下,瞪着别人肩膀要上去时,余光见旁边有人神色警觉,也来不及多问,试着就朝上爬。
他哪里知道,上面雪地里一队骑兵悄然而至,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小,就他没听见。
才刚露出半个身子,风雪交加,他异常兴奋,张嘴就要喊些什么。几米外,一群高大的身影矗在那里,这么仰视看去,一个个杀气腾腾。
来不及想邓耀祖是不是故意坏他,他硬着头皮张嘴就向对面的人求助,眼前影子一闪,空中一个黑亮的东西闪过来,有人一脚把他揣了下去。
郑礼信摔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脱口而出念叨着:“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
这话是他听哪个说书人讲的,听了几次,牢牢记住了,成了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白毛匪……”邓耀祖失声道。上面是群白毛子,人人挎枪,骑高头大马,身穿御寒大氅,独眼龙头头尤里科夫挥舞着马鞭,生硬地训道:“关里来的中国人,本长官告诉你们,你们都是无比荣幸的,教堂里的教父预知你们的到来,派我来带走你们,会把你们送到各家商行、工厂、工地,甚至会有面包师、汽车司机的岗位等着你们,只要不懒惰,好好努力,会赚到很多钞票。”
“都听着点,他们应该是招工的,别害怕,哈尔滨城里有很多洋人开的商行、店铺、工厂、船厂,只要好好干,薪水是少不了的……”邓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不时用手扶一下,似乎是在炫耀知识分子身份。
“你姥姥的,心眼忒多了,他跳下来的时候把眼镜藏起来了,拿捏不准的事叫我上去。”满脸冰霜的郑礼信悄声发起了牢骚。
眼见他们不跟着走,独眼龙自称叫尤里科夫,不光拥有大量企业,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队伍里有酒喝有饭吃,哈尔滨什么好东西都可以白白拿走。
“那不是土匪吗?说得冠冕堂皇的。”郑礼信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这个想法,再看那些家伙,枪身黑皴皴的,白色皮肤黑红黑红的,拿枪的姿势、特有的面孔,给人感觉都是行伍出身,绝非善类。
雪坑里,人都站在这,呆呆地看着上面的人,一个大个子青年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