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苞下令,将军中的大车,首尾相连摆成车阵,军士们则轮流休息。同时点燃了一切能够被点燃的且不必要的东西,以便驱散车阵外的黑暗,及时发现敌情。
军中禁止私下交谈,因而梁祯只能在心底里抱怨,这帮夫馀人为什么就不能来个痛快的?
夜色渐深,休息的兵士无不熟睡,就连站岗的兵士,也都昏昏沉沉地耷拉着脑袋。赵苞也休息了,因为指挥大军,对他已不再旺盛的精力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
正值夜深人静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传得很远,很远。任何一点不平常的噪音,都有可能刺激到兵卒们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
“啸!”惨厉的叫声忽然从某处营帐中传来,如同鬼魅的呼唤。这声惨叫,无异成为了引爆火药桶的最后一粒火星,登时,整个方圆阵,都沸腾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夫馀贼杀进来了!”
“夫馀贼杀……啊!”
刀光戟影,血肉横飞,被惊醒的兵士,抄起能够到的一切,就朝着面前滚动的黑影砍去,或单打独斗,或与老乡结阵而战。场面一度混乱到了极点,许多人动起了歪心思,抄起武器,慢慢地从背后逼近昔日与自己结怨的人,再一刀下去,将他砍翻在地。
梁祯就曾亲眼看见,五个兵卒,围成一团,冷静异常地靠近一个正在大声呼叫的军正,然后刀戟齐出,将他砍成肉酱。
“小心!”徐病已猛地一推梁祯,“噗。”
梁祯浑身一震,急忙回头,却发现,徐病已满嘴是血,而他的腹部,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个红色的尖角。老戍卒身后,一个兵士正红了眼,使劲地拉着长戟,但长戟的小支似乎卡在了徐病已的胸骨之中,一时半刻拉不出来。
“啊!”梁祯暴喝一声,抽刀上前,猛地一砍,便在那兵卒的脖颈上,砍出一道血泉来。
“老徐……老徐……”梁祯抱着徐病已的双肩,“不要……坚持住,坚持住!”
“军……军候……小……小……”话未说完,徐病已便脑袋一沉,再也没了反应。
“老徐!”
“再有乱动!斩!”火光之中,忽然出现骑,骑枪高举,声音如雷,胯下战马,扬起四蹄,正在全速冲刺着。
然而,这个车阵中,起码有两千兵卒,而且已经完全乱作一团,光凭这个骑士,又哪里镇得住?
“咻”为首的骑士忽然中箭,旋即翻倒在地,后面的骑士刹不住马,竟在他身上踏了过去。
就在此时车阵外,突然火光冲天,喊声突起,一群披头散发,兽皮裹身,臭不可闻的怪物如同来自幽冥的鬼兵,突然出现在混乱无比的汉军面前。要换作平时,想要突破车阵并不容易,但现在,汉军正在混乱之中,哪里组织得起像样的抵抗?挹娄人毫不费力地越过车阵,高举着用石头作刃的板斧,操控着箭头涂有剧毒的弓箭,杀入阵来。
“迎敌!迎敌!”骑士们高声喊叫着,试图让混乱无比的士卒们列阵。但鹤立鸡群的他们,反而成了挹娄人的首要目标!好些挹娄勇士举起弓箭,右手一松,骑士们登时面带数箭,栽下马来。
“走了,老徐。”梁祯用力帮徐病已合上眼。然后弓着腰,飞也似地往骑士们的马跑去,因为车阵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抢一匹快马,像左延年当年一样,不要命地往南逃。
天汉从来都不缺聪明人,梁祯刚起步,就有两个兵卒捷足先登,跳上战马,拨转马头,朝车阵唯一的缺口冲去。
我得快点!梁祯双眼一咪,锁死一匹额头隆起,双目突出,眉心一块白斑如玉,四蹄洁白如雪的騋(注1),脚下生风:你是我的!
然而,一个黑影已抢先一步,跳上这匹騋,抄起缰绳,就要控制它转向。
不!梁祯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