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影寒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期间两次作出开口的动作,但最后,却仍以摇头作为回答。
“追兵如果一直来,我们是走不到辽水的。”
黑齿影寒无声一笑,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梁祯不是没有动过将弯刀架在少年脖颈上,以勒令她开口的念头,因为这个家伙,在把天聊死这个方面,实在是造诣颇深。
“我睡一会,你看着。”梁祯故作蛮横,说完倒头就睡。
然而,黑齿影寒还是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路子,将他“戳”起来,而是无声地接受了这个安排,真的起身放风去了。她的举动,直接将梁祯给“气晕”了。
次日一早,两人便出了古林。这古林,既是深山与草原的分界,也是挹娄人居住地与夫馀人游牧区的界限。
重回故土并没让黑齿影寒松一口气,相反她眼中的忧愤之色,更加浓郁了。
梁祯试着替她开解,但又发现,自己对遇袭这事的前因后果,所知不是一般的少,哪怕有心,也完全无力。梁祯觉得,自己跟黑齿影寒之间,其实横亘着一条,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真实存在的深沟。
这天,两人来到一条蜿蜒的小河边,这河或许源自大山深处,或许沿自草原之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的水,仍是温凉的,而且很清澈,细闻之下,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源自水中植被的花香。
“能……离我远……远一点吗?”少年指了指小河湾,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梁祯弯低腰,用手试了试水温:“水太凉,我去生火,热一热再洗。”说着也不给黑齿影寒开口的机会,就从马背上解下一只很是肮脏的袋子,走远了。
黑齿影寒无奈地看了梁祯一眼,不再有动作。
梁祯不明白,黑齿影寒为何要在天气逐渐变冷的时候,洗掉可以用来保暖的豕膏,难道,她真的只是再也受不了这气味?显然不是,但黑齿影寒不愿说的东西,梁祯也没有能力从她嘴里撬出来。
“不过,洗掉之后,确实浑身都松了不少。”两人并排坐在河畔的大石头上,梁祯扭动着右臂的关节,脸上,笑容遍布。
“嗯。”
少年低头玩弄着一块圆形的腰牌,腰牌是银白色的,上面印着三只大字,大字左侧,还有一行落款似的小字。
梁祯偷偷地瞥了一眼,看清了那三只大字:千骑长。
“你的职位比我高。”梁祯破口而出,“我就是一个军候。”
“军候也挺好的。”黑齿影寒用拇指摩挲着腰牌,“只要应付眼前的敌人。”
梁祯很想说,其实他就是被崔平那厮阴了一把,才得到这么一个送命官职的,但话未出口,他就将它咽了回去。因为,面前的白衣少年,是夫馀人。在她面前,显然,不应该破坏天汉的形象。
一想到这,梁祯似乎明白了,横在自己与黑齿影寒之间的那条鸿沟,是什么了——双方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国家的龌龊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梁祯试着打擦边球,不是他八卦,而是他实在不愿与少年分开。
“辽水。”黑齿影寒将腰牌转了过来,腰牌背面刻着的,正是她的名字,“难水太远,我走不到了。”
“我会陪着你。”
黑齿影寒无声地笑了,那句“笨蛋。”依然没有说出口。
次日启程时,黑齿影寒没有选择按原路返回,而是拐进了一条更为荒芜的小路。梁祯很担心,走这条路,他们能不能找到充足的饮水。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条看似荒芜的小路,竟然有类似驿站的建筑,在里面戍守的,也是真正的披甲战士。
甲士的长官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左半边脸总是拉着,挺着一个大大的肚腩,语气很是嚣张,刚开始时,连正眼都没有看黑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