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依言熄灭了火把,火光刚熄,黑暗便如同一只巨大的旋涡,将两人卷入其中。除了头顶极远处的星空外,黑暗,已经完全统治了这个世界。梁祯的心脏,也不由得“砰砰”直跳起来。
他怕的,不是黑暗,而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刘凡尘。因为此刻的梁祯,就像是将全副家当押上赌桌的赌徒,除非完胜,否则无论如何,伤的都是自己:因为两人之中,无论哪人受伤,对梁祯而言,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刘凡尘就像来自地府的无常,从黑暗深处而来,长剑犹如一轮孤月从海上升腾起来,银辉洒在海面之上,涟漪层层,波涛万道,尽皆反射着皎皎月光,将整个死胡同在刹那之间,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梁祯心下一紧,身子一旋,左脚一探,便要抢在黑齿影寒前面,挡住那万千剑气。
黑齿影寒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剑气,但她依旧闭着眼睛,内心如同苍老的古井那般,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谁要以为她必须睁着眼睛才能出刀,那就犯下了追悔莫及的错误。
刘凡尘心中一酸,就好像自己最喜爱的那枝白梅因自己的大意而被折断一般,带来刹那间的失落而哀伤。剑客松开剑柄,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长剑,身子如同秋日的最后一片枯叶,落在万千同伴之中,任何人,都不能再将它认出,这是他最刻意避免的死亡方式。
向上望去,两名年轻武官也低着头看着自己,其中一人肩上,长剑兀自上下晃动。刘凡尘认出了他们俩的身份,于是露出最后一丝微笑,面容娴静,不带丝毫的怨恨。
“为了苍生,我不后悔。”
黑暗,掩埋了刘凡尘微笑与娴静,只有这句轻飘飘的遗言能不受阻碍地传入年轻武官耳中。
黑齿影寒反手一刀,从自己的战袍上割下一块,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布条从他肩下穿过,用力扎紧。梁祯流了不少血,但那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却慢慢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黑齿影寒蹲下身子,将刀刃压在刘凡尘的脖颈上。
“不要破坏他的尸骨。”梁祯的话,从头顶传来。
黑齿影寒手一颤,血淋淋的刀身从另一具死尸的身体上抹过,然后收刀入鞘。
兵卒们冲进了雷十五的住所,但没有遇到他们想象中的各种暗箭。雷十五扛着长柄大刀,大马金刀地坐在庭院正中的一张石长凳上,他身后站着四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以及那位雷夫人。这五人手中,也是各执兵刃,对于从门口蜂拥进来的兵卒,他们脸上,全无惧色。
兵卒们也不管他们,分出一队人来,将这六人团团围在正中,其余人则纷纷踹开两旁的房门,入内搜索。
“司马,没人。”
“司马,没人,”
……
“司马,没人。”
梁祯点点头,上前一步,眼神逐一从庭院中的六人身上扫过:“放下刀吧,别再死人了。”
“哼,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想?”雷十五倏地站起,顺手超起自己坐着的石长凳,看似随意地往兵士群中一抛,“还你七千钱!”
雷十五看似随意,可石长凳的砸向兵士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四个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石长凳砸倒在地,登时筋断骨折,口吐黑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他兵卒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见了兵卒们狼狈不堪的模样,雷十五等人无不哈哈大笑,面露鄙夷之色。
“弓兵。”梁祯轻轻招了招手。立有十数弓箭手从第一线的刀兵身后穿出,弯弓搭箭,指着雷十五等人的箭头,寒光闪闪。
“放。”
四个仆人装束的男人赶忙身子一旋,扑在雷十五身上,用自己脆弱的身躯,替雷十五挡下了致命的长箭。
“不!”看着兄弟们嘴巴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