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候,再这样下去,最多两个时辰,他们就能把壕沟填平。”一旁的假候汇报道,“壕沟一旦被填平,白波军就能进攻寨墙了。”
“你在这守着,我去将这情况汇报给四郎。”
“诺!”
其实不用汇报,因为一直呆在望楼上的黑齿影寒早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座高七八层高的望楼,自下而上逐层收敛,因此站在望楼顶上,足可以看到白波军战阵的尽头。
但有时候,看得远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看得越远,心中的无力感就越盛:“每重包围圈后,都有人在挖陷马坑,拉绊马索,放置拒马桩。”
“四郎,我是真不懂,为什么一开始我们不冲出去,要是冲出去,怎么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啊。”章牛在后面气鼓鼓地抱怨道。
“冲不出去的。”黑齿影寒摇摇头,“他们的战阵,离营盘超过了三百步,这个距离,足够让我们的马疲惫了。而且,他们的第一重包围圈,是长矛和大盾。”
正说着,张既派来的假候爬到了望楼顶上,气喘吁吁地向黑齿影寒汇报军情。
“铜钱准备好了吗?”黑齿影寒没有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脸,但她那平淡如水的声音,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旁人觉得她早已胸有成竹。
“准备好了。”假候应道,“现在撒吗?”
“嗯,另外告诉张军候,让那两百声如洪钟的军士站到城墙上去。”说到这,黑齿影寒轻轻挥手,表示第一道命令下达完毕,“去吧。”
“诺!”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足以让战后幸存的白波军铭记一生,因为令他们做梦都在想的事——天上掉钱下来,竟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营墙上的官军在大把大把地向他们撒钱!没错,这不是幻觉,官军正在在撒钱,眼睛或许会骗人,但铜钱相撞的声音,断不会骗人!
“回家吧,父老乡亲们!”撒钱的同时,营墙上还有人在大声喊叫,“这些年来,十常侍的子弟没少作恶,他们
从你们手上搜刮的钱,现在还给你们!”
“父老乡亲们!我们是董相国的兵,我们不是来征剿的!是来帮助你们的!冬天就到了,领了钱,就赶紧买些吃的,买些柴火回家吧,天冷,别让妻儿饿着,冻着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原本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白波军辅兵,无不眼放金光,那一具具瘦骨嶙峋的躯体,在一双双布满血丝且仅倒映着铜钱的眼珠的驱使下,跳下丈余深的壕沟,也不顾插在沟底的尖竹与铁蒺藜,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壕沟的另一边沟壁。
终于,第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捡到了朝思暮想的铜钱,他就像母亲呵护孩提一般,将它们紧紧地搂在怀中,生怕一个不留神,“孩提”就溜掉了,他之后,第二个人也捡到了大把大把的铜钱,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捡钱很快就演变成打斗,因为对于铜钱这一物什,没有谁会嫌多,尤其是当这群人都是身无分文,且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时候。
“四郎,现在放箭,定能让寨墙下的白波军死伤大半。”章牛面露喜色,转身对黑齿影寒道。
“让他们打吧。”黑齿影寒神色冷峻地摇摇头,“打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这一边,“财大气粗”黑齿影寒在用铜钱生生地从白波军手中“买”时间,那一边,“囊空如洗”的张郃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不知多少从龙门山两侧涌出来的白波军围在官道中间来打,而且战斗自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白波军甚至玩起了火牛阵,在烈焰的驱使下七八头健硕的公牛不要命地往官军最多的地方撞去,而且它们的生命力似乎远比一般的公牛要强盛,箭矢打在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铁蒺藜插在脚掌上,也不能拖延它们分毫。
“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