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不过质量如何全凭买家的一双慧眼,要是一不小心买到了假货,也不会有市正来帮忙讨回公道。当然,如果买家的拳头比卖家大,那公道还是能够“自在人心”的。
所以,梁祯刚带着章牛等人进了草市,就目睹了三场打斗,其中两场动了刀子,总共死了五个人,两个卖家,三个买家。还有一场已经剑拔弩张的打斗因为双方都对身穿铁甲的军士心存畏惧而止住了。
梁祯的目的是草市中的人市,没错人市的商品就是人,有的是因实在饿得活不下去,而在自己头上插草标的,有的是全家都饿得七荤八素,没办法打算跟别人易子而食的,还有的,则是纯粹靠卖人为生的人贩子。这第三类人,往往手中的“存货”也最多,质量也更容易处于上乘。
但梁祯一连拒绝了三名人贩子的“拉客”,而是径直往人市最深处走去。
有几个胆大的人贩子咬定军士们的出现是因为官军需要大量的仆役,因此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为了谈成生意,他们还开始“内部竞争”,这个说自己的价格比别家都好,那个说,自己的价格虽然高,但可以免费送两个美人给军爷享受。还有个说,若军爷用着不顺心,可以退换。
章牛亮出了板斧,人贩子们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并赶紧推开,因为他们干这行的目的也仅是为财,而不是搭上命。
“你,为何自卖?”梁祯在一个自卖人身前站定。
这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四肢健全,但双眼都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牙龈浮肿,裸露在破衣外的皮肤也十分松弛,一看就是多日没吃饭了。
“地在雒阳。”那人隔了老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而且他说话时,中气严重不足,似乎随时都会咽气。
“什么价?”
“给口吃的就行。”
梁祯一惊:“你的妻儿呢?”
“被乱兵杀死了。”
“成,我带你去吃饭。”
梁祯不知道那人到底饿了多久,怕他吃太多将自己给撑死了,因此只带他去吃点稀粥,可即便是稀粥,这人一见,依旧眼放金光,一把将碗夺过收在怀中,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然后一口气吃了五碗,方才堪堪止住。
“走吧。”梁祯对他道。
那人虽然有了东西垫肚,但神情依旧呆滞,梁祯叫他动,他就乖乖跟在
后面,没有一句二话。
“这人是谁?”野荷指着这人问道,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似乎对此早已见惯不怪。
“我想请你想办法让姑子见他一面。在高楼上遥看也行。”梁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着一间拥有一栋高楼的院子,对野荷道。
“我会想办法。”野荷点头应是,“校尉可还有话要野荷转告姑子?”
“话没有,倒有一卷书。”梁祯说着,解下肩上的背包,塞给野荷,“不过,姑子可会字?”
野荷“噗嗤”一笑:“校尉小看姑子了,姑子自小便与哥哥们读书写字。”
梁祯托野荷转交董白的那卷书,正是《汉书·霍光金日磾传》,上面详细记载了霍光死后,身居显位,手握大权的诸霍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被汉宣帝抄家灭族的。尽管,书上的故事与现今的形势有所差距,但对于董卓这种宦海沉浮多年的人而言,警示之意已是不言自明。
“还有一事。”梁祯叫住了正准备远去的野荷,然而当后者回头之后,他却一时支吾不已,而且脸还不由自主地红了。
野荷无奈一笑:“校尉有话请快讲,相国马上就要回府了。”
“丑儿与姑子,是一个人吗?”梁祯终于问出了那盘绕在自己心中已久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无法向牛辅求证,但他又无法,将它抛诸脑后不理。
“正是姑子的小名,不过这可别让旁人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