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曾跟随牛将军在河东与白波贼交战,怎奈,当时军力薄弱,未能肃清匪盗,安定河东。”梁祯说起了三年前的旧事,“如今祯既为平北将军,自当平定白波、於夫罗等贼,以让河东百姓安居乐业。不知裴公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这种一开口就抢占道德制高点的话术,正是士人们所常用的,效果当然显著,但却十分容易得罪人。不过梁祯也顾不得这么多,因为他的大军在出发时,存粮就仅够食用一月。而沿途本来可以为大军补给的驿站,则早在董卓、李傕、郭汜等人的一轮轮劫掠,以及当地官员的贪墨之下,变得空空如也了。
“将军心系河东万民,真是河东众生之福,裴某怎有不愿之理?”裴茂笑了笑抚了抚长须,“不过裴某已是布衣之身,若想供给军粮,则唯有商贾资军这一道可走。”
所谓商贾资军,就是由商人负责将军需送到边境的军队驻地,而相应的,商贾可以从中获利或获权。而且,这一切都是要落在纸张之上的。因此,无论哪一方事后食言,都有闹得天下皆知的风险。
梁祯自然不怕这个,因为他想要的,正是通过跟河东裴氏的合作,来向天下表明,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自当如此。”梁祯笑眯眯地拱手道,“如果裴公有闲,不如我们现在就敲定细节?”
裴茂微微一笑,摇头道:“将军刚至河东,舟马劳顿,不如暂且休息几日,等我聚齐了河东父老,再商议大事?”
“也好。”梁祯点点头,他也确实需要给刘若一点时间,让他有时间组织人手摸清河东郡的大致情形。
梁祯给了刘若一袋金锭,换算成五铢钱的话,有将近一万钱。这么多钱,足够打探到许多靠权力和暴力都做不到的事了。
比如说,河东裴氏与河东卫氏这两家河东的顶级士族,都跟白波军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一事实。
裴茂的儿子裴儁,有一个名叫石良璞的好友。这个石良璞,是个货商,可他主要的收获对象,不是别个,正是郭太!
也是,就凭郭太跟於夫罗占的那些山谷,哪里养得活十多万“大军”?裴家应该是从军发掘出商机,于是安排自己的子弟通过石良璞跟郭太合作,将承诺每年给郭
太的钱,又全数赚了回来。
不过据刘若所说,这个裴儁,还并不满足于倒卖粮食,还将手伸到了军器上面,而且为了更好地倒卖军器,他还拉上了卫凯的族弟卫铮。
“世家大族为了保存自己的利益,心中从来都不会有忠诚二字。”刘若边将报告呈递给梁祯,边叹道,“当年,张角起事的时候,黄巾军中也少不了他们的子弟。”
“这些年郭太跟於夫罗的联军,趁着关东跟太师交战的机会,不断发展壮大,领地从太原一直延伸到河南,甚至还攻占了雒阳附近的濮阳、清丰。因此,这裴、卫两家,便又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明面上是商贾往来,但暗地里,都不知道给郭太等人输送了多少军器。”
梁祯叹了口气:“怪不得,河东郡的武库,是空的。”
“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刘若并不仅仅能做收集线报的工作,在发现战机这方面,也同样是一把好手,“从太原到河南,白波军的战线拉了近千里,途中有不少县城都有他们的驻军。但这样一来,他们的力量,反而有所分散,我们正可借此良机,敲掉他们的几个县城。”
“此计正合我意。”
刘若可以从上万条线报中发掘出最有利的一部分,并针对其提出适当的战略方向,但至于判断这个方向是否合适,以及如何挑选出具体的目标,就是贾诩的事了。
“河东的豪门,跟白波军都有利益往来。尽管他们可能会不满郭太每年索取的钱帛,但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将郭太、於夫罗完全剿灭。”贾诩面前的桌案上,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