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议!”
那声音,就如东海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梁祯哪里架得住这么多人的呼声?只好一拍桌案,给自己找回些面子:“好,竖子欺我太甚!传令各部,立即收拾行囊,明天辰时,兵发函……野王!”
梁祯留下梁琼、徐晃戍守邺城,自己则率领大队兵马并杨奉、张杨、黑齿影寒诸将一齐返回河内郡。河内郡是函谷关通向关东各地的重要途径,因此,只需在这里驻军,不愁汉帝会飞了。
“言辞犀利些,要是他们不肯,将军就直呼,欲效太师故事。”
“太师故事?”梁祯一听,额角上立刻渗出密织的汗珠,“是邙山迎汉帝,还是迁都长安?”
“这要看,他们二人是如何想。”贾诩阴阴笑道,“德源,你身后的一万甲兵,就是你的底气,说话时中气足一些,切不可让董承等小人得志。”
“祯谨记。”
在梁祯的脑海中,自己跟汉帝相见时的情景是这样的:自己骑着匹高头大马,身后是上万甲兵,神采奕奕,尚未开口,对面的人就已经跪倒了一大片。至于汉帝?还用问,他才多大,尽管都说他聪明过人,可在自己这上万甲兵面前,还不是该胆战心惊,就胆战心惊!
于是,为了为了避免显得自己太过骄横,梁祯将大股步骑留在野王,仅率领震撼力最强的一百甲骑具装前往相迎。可别小看这一百甲骑具装,须知这些人,无一不是身高八尺以上,力能扛鼎的虎士,坐骑无一不是大宛良马的后代,身上的明光铠,坐骑的护身甲,那一领不是万钱起步?掌中铁枪,腰间佩刀,哪一件都是精铁、精钢锻造。
粗算下来,这一百甲骑具装的成本,已是数百万钱,再加上其余的各种费用,起码值一千万钱。若不是凉州军精锐之中的精锐,谁还配得起这身装备?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远超出梁祯的料想。当他率领一百甲骑具装,气势如虹地奔到雒阳的残垣败瓦之中,要求拜见刚刚在此落脚的汉帝时。得到的答复不是“将军快请进。”
而是一员身高七尺左近,深衣博士冠,右腰佩剑,左手持节杖的官员,慢悠悠地在两名抱着拂尘的宦官的引领下,来到道旁竖起的简易路障旁。
“外头何人?在此喧哗?”官员
用不大也不少的声音问道。
梁祯终于知道,为什么董卓当年在雒阳城外,遇上单枪匹马的种劭时,会被吓得只能跪下听命了。这根本就不是因为董卓胆怯,而是种劭身上,所带着的一种名为威仪的东西,将身上百战的董卓也给震慑住了。
这种威仪,既是源于一个人极度自信,且深知自己在做什么,且深有把握时的自然流露,亦是源于,他手中的那支,古朴端庄的节杖。这小小的一支节杖,所浓缩着的,不仅是天汉四百年的沧桑与厚重,更是由一众汉家男儿所书写的辉煌往事,亦是包括梁祯在内的所有人,自幼就被教育的,不容亵渎的所在。
可以说,这节杖所浓缩的,不仅仅是汉家二十余先帝,及他们身边的一大群名流青史的名臣良将共同打造的天汉之威,还有天下的士民之心,甚至包括塞外臣服的四夷的民心。试问,若是你站在这样的一件物什身前,还能喘过气来吗?
“臣平北将军、领太原太守梁祯,得知天子东还,故特在此相侯。”梁祯滚鞍下马,也不敢说“甲胄在身,难以行礼”之类的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道。
“此乃天子居所,容不得军马喧嚣,尔等立即后退十里,静待天子征召。”官员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诺!敢问尊驾何人?”梁祯不敢不从,但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能有这种气势。
“太仆,赵岐。”
梁祯浑身一震,方知此人竟是名震一时的经学大家赵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