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尽了目力,也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
“你埋伏了弩兵?”梁祯猜道。
“还有那些灰色衫的农夫。”黑齿影寒懒懒地伸出手指,在两人面前的空气上,画了一个近乎完整的圆。
梁祯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好家伙,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走进了“包围圈”。
“定居在这的黎元,尚不能自耕自足。”盈儿说着,从羊腿上扯下好大一块肉,“夜里,虎狼也多。再等一两年吧。”
原来,这河南尹辖地之所以能有这近乎桃花源的风光,跟驻扎在此的三万梁军,是分不开的。如此说来,一旦梁祯下令西征,只怕这河南尹辖地,也要跟着遭殃了。
“前些日子,玄德上书陛下。要陛下拜他为益州牧。”梁祯竖起双腿,双手搭在双膝上,“哎,文和说,不能等了。”
盈儿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啃食着那只羊腿,丝毫也不顾虑到,如此做法会不会让身边的人,生出惊诧之色——毕竟,坐在她身边的人,可是当朝太师。
“打到哪?”
梁祯先是一挑眼眉,而后道:“长安。”
“关中之大,没个五六年,啃不下来。”
黑齿影寒所说的五六年,并不是指打败,以马超、韩遂二人为首的关中群凶主力需要五六年,而是梁军至起码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关中的秩序。而这,无疑是一项比征战还耗钱的事。
“如今,我们与玄德,不过交界于荆州,可若取关中,就必须取汉中,否则关中将无有宁日。”
更大的领土,从来就意味着更漫长的防线,以及更为巨量的财帛开支。
“可若不取关中,关中便会为玄德所有。”梁祯叹道,“到了那时,玄德便有了当年的祖龙之势。”
“当年起兵讨逆,祯之所愿,乃十年定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但如今之势,只怕,这有生之年,祯是连定天下,亦做不到了。”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原因,梁祯最近这几年,都特别容易伤感,这不梁祯说着说着,心头又是一酸。
“给我唱首词吧。”黑齿影寒说着,解下了背在背上的胡笳。
梁祯一笑:“什么词?”
“《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
梁祯笑着指了指:“袁公的词?”
“嗯。”
若问这世间何事,最是令人感伤?答案自然是胡笳配上这《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
当年万里觅~封侯~
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
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
鬓~先秋
泪~空流
此生~谁料
心~在天山~
身~老沧州~
梁祯不善音律,歌声亦远无法与宫中的乐师相比,但胜在,情真意切,因此一曲未尽,这方圆百步之内的人,就没有不动情的。
“袁公的词,是真的好,”盈儿说着,用纱巾,轻轻地擦拭着这支被她奉若珍宝的胡笳,“或许百年以后,就没有人知道这里的人曾经存在过了。但还是会有人,通过这些诗词,知道袁公。”
“这就是刀笔的力量。”梁祯叹道,“有时候,刀笔能做到的事,比刀枪要多得多。”
“有了这些墨宝,袁公即便败了,也胜了。”梁祯说着,不由自主地抽出腰间佩剑,“盈儿,不如你陪我,再奏一首吧。”
“谁的诗作?”
梁祯一笑:“你猜。”
说完后,梁祯手腕一转,舞了个剑花,接着气沉丹田,沉声唱道:
神~龟~虽~寿~
犹~有尽~时~
腾蛇乘雾~
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