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岁末,真不算是宜居的季节,严寒是骨,朔风和飞雪是皮,芸芸众生,就是夹在中间冻着的肉。
然而这样的冰冻,又并没有保鲜的功能,哪怕有时候,你真的怀疑,是不是连身体的里血都被冻住。
每到这个季节,周晨总是庆幸自己一早就买了一辆车,好歹不用在刺骨的寒风中缩着脖子等车来。
入夜之后,刀子一样的寒风,就是最好的净街虎,不要说寻常的马路边,就是三里屯,在这个时候,出入的人也明显要少上一大截。
但路上却依然堵得厉害,越临近大众美术馆,便越是寸步难行。
刺耳的铃声再一次响起来时,有些迷迷糊糊的周晨朝车外看了一眼,路边的树,还是刚才的那棵树,一接通,经纪人熊婧鑫刺耳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周晨,都过了十分钟,你怎么还没到?”
周晨刚开口,“这一段堵得厉害……”
那边已经以霸道总裁的腔调说,“这不是理由,你早就应该预计到途中的交通状况,”
周晨顿时很想奉送给她一句,“去你妈的,”
一开始,这件事安排的并不是我,我是临时被抓来顶包的好不好。
想着对方的性子,想着她和老板的关系,想着老板对她的信任,想着没几天应该要到手的年终奖,想着已经物色好的场地,他像往日一样,默默的把所有的不忿,又咽进肚子里,安静的听着对方的斥责。
“……工作这么长时间,居然连这样的预见性都没有……这样关键的时候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周晨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路旁的高楼大厦,心如止水。
按熊婧鑫的要求,那就是下一秒地震,他也应该要预见到……所以,跟这样一个一直更年期的女人,真没有争辩的必要。
足足喷了三四分钟,那边可能喷累了,“周晨,周晨,”叫了两声,声音又高亢起来,“你在吗,你在听吗?”
“我在,在听的,”周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透着热情,可是,平时这会会说的那些“您说得对”之类的话,他是真说不出口。
随着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时间,进入倒计时,且目前只剩个把星期,周晨发觉自己在遇到这样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时,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按捺不住。
现在他都觉得并不能保证最终离职的那一天,就不会和这位熊姐大吵一架。
但估计最终还是不会的,虽然终于能熬到自己也能开一家小小的工作室,但现老板这样的明星,依然是潜在的客户,要想他们在忙不过来的时候照顾一下生意,和熊婧鑫的关系,一定要维持好。
周晨因此在憧憬自己多年打工仔终于要熬成老板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这样拼命的意义,努力来努力去,还是逃不脱看人脸色听人责骂的下场。
经过社会多年毒打的他,倒也不会因此觉得人间不值得——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去觉得值得还是不值得,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过一阵子的他,现在只会习惯性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怪自己天份不够,怪自己水平还是不高,所以成不了陈漫李涛那样的大牛,也怪自己当初入错了行,没有随大流的选择去做一个码农,而是怀着对娱乐圈的向往,一头扎进这个泥潭里来。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要求,我们十分钟后上红毯,十分钟后,你必须赶到,怎么做我不管,要是赶不到,影响了这次盛典的结果,”熊婧鑫的声音阴沉起来,“我告诉你周晨,我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消失。”
听着手机传来的“嘀嘀”声,周晨已经懒得生气。
很多人都这样,就是见不得你好,哪怕你将来混得好,只是一个可能,他们也会对这样的可能抱有极大的怨气。
而熊婧鑫就是这些人最典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