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雾散,始见光明。当第一缕晨光投下时,山间洋馆的最后一丝明火正巧被扑灭。
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的布莱斯奋力撞开那扇已成焦炭、看不出原本奢华雕纹的木门,借着灰蒙蒙的晨光,看到布满暗红色污垢的地面上,两具保存完好的尸体紧紧相拥,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他们的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就像正在做着一场美梦。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艾德蒙德·法兰用尽全身力气,来到了雪琴夫人的身旁,清理了身旁的易燃杂物,与心上人共赴冥河。
“对母亲和鲍里斯先生而言,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一直以来,布莱斯只是被当作复仇的棋子,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爱,但当一切尘埃落定,他站在这一对苦命鸳鸯前,却生不出丝毫怨意,唯有无尽的遗憾与思念。
“你打算怎么办?”雷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惨象。
布莱斯呼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
这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然而现在,没有人能够指责他。
弗洛萨被‘污染’背刺,艾迪遭神器反噬,莉莉安崩溃失智坠楼,雪琴求而不得自缢……便是没有得到弗洛萨的传位,布莱斯在客观上也已是唯一合法合情的博肯继承人了。
就在这时,他的裤脚被轻轻拉了拉,低头一瞧,滑滑小子正举着一枚脏兮兮的徽记,隐约可见被灰尘埋没的金色光辉。
这正是象征着家主地位的博肯家徽——在闪电被弗洛萨掳走时,布莱斯随手将其掷向了窗外钢铠鸦造出得混乱气流,不料它却阴差阳错地落到了高塔下雪琴夫人的房间,先一步静待布莱斯的到来,简直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雷蒙认出了滑滑小子手上的雄鹰徽记,略微有些失神。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布莱斯拿起徽记,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朝雷蒙咧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这是父亲和闪…尼菲劳聍教会我的道理。”
他默然凝望了母亲几秒,随而坚定地转身离去,穿过那扇隔绝死亡与新生的木门,走入了晨曦中。
门外,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挤着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他们惶恐不安,窃窃私语,议论着不知被倒过多少手的传言。不过,这些传言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直到现在,他们亲眼见过的博肯家族成员,也就只有布莱斯了。
布莱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深呼吸了几口,奋力向天空抛出了姆克鹰的精灵球。
“咻——”
姆克鹰的清啼刺破了黎明的沉寂,也平息了天空之下不安的躁动。女仆长玛利亚眼神陡然明亮起来,连忙提起有些破损的裙摆,站到了众人的最前面:
“各位,请安静下来,布莱斯少爷会解答你们的困惑。”
作为女仆长,玛利亚理所当然地出席了弗洛萨的寿宴。凭借爱管侍的超能力保护,她成功在钢铠鸦掀起的‘暴风’中存活了下来,并很快从836和雷蒙口中得知了后续的事态发展。
她不知道神器的存在,但却亲眼见证了弗洛萨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布莱斯,后者也是浩劫之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博肯子嗣。八面玲珑的玛利亚明白,如果想保住现有地位甚至更进一步,她就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效忠布莱斯,抱紧这根参天巨木。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布莱斯似乎不愿接任家主之位,而是想继续旅行收集徽章。一旦局面如此发展,她对自己竞争家族代理大权毫无信心。
好在,三少爷终归是想通了。
布莱斯环视着鸦雀无声的场地,将擦净的博肯家徽缓缓举到了胸前。
“这是噩梦般的一夜。”布莱斯无力地垂下胳膊,“生命是如此脆弱……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