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总不能再赶走,他便让亲兵拿了软枕给他撑在身后,坐了起来。
武青雪从外面进来。
因为下雨,郊外的路又不好走,这时候她的绣鞋和裙摆已经全湿全脏了。
武勋看过去一眼就皱了眉头,板着脸训斥“这样的天气怎么还到处乱跑,再者说了……这军营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来的?简直胡闹。”
武青雪走上前去,看见他灰败的脸色和明显消瘦凹陷下去了的脸颊——
很奇怪的,脸上并没有一个女儿在见到重伤的父亲时候的伤心和担忧,反而十分冷淡和阴沉。
她抿着唇,一语不发的往前走。
武勋何等机警的一个人,自然立刻就发现了反常,只是还没等反应过来,武青雪已经直挺挺的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武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时怔愣。
武青雪言简意赅的已经抛出几个字“父亲!我要回京城。”
武勋听的一愣,和钱妈妈一起倒抽了口气,然后脸色就又瞬间更阴沉了几分下来,再次确认道“你刚说什么?”
“女儿说,想要回京城。”武青雪道,扬起脸来,神色间再不是平时见到父亲时候的恭敬和顺从,冥冥之中仿佛是带着很浓重的怨念和戾气,一字一顿,不卑不亢。
武勋被她这神情语气震得心头猛地一跳,腮边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似的动了动。
钱妈妈也有点慌张了,赶紧弯身去拉武青雪,一边低声的劝道“大小姐说什么胡话呢,您现在怀着身子,胎都没坐稳,哪能奔波。快别说孩子话,起来吧,侯爷也正病着呢。”
武青雪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使劲的甩开她的手,脸上表情仍是坚决的死死盯着武勋。
武勋在家中一直是个很有权威的父亲,还从没有哪个孩子在他面前这样给他示威让他下不来台的……
加上他这阵子不能下地,很多事情都只能看着干着急,本来已经情绪暴躁了,此时更是一点就着,紧跟着也是目色一沉,怒喝道“别在这里给为父耍小孩子脾气,赶紧回家去!”
到底是因为陆之训的事,他自认为愧对女儿,却也只能尽量的压抑住脾气,没太让武青雪难堪。
本来他都已经忍耐退让到了极致了,却完全不曾想他这个向来恭谨懂事的长女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非但没有顺着台阶下,反问闻言冷笑一声,反问道“家?父亲叫我回哪个家?我现在的家在哪里?”
要知道,武勋在定远侯府就是绝对的权威,就是老夫人跟他之间说话也都是有商有量的。
钱妈妈眼见着大小姐当面顶撞侯爷,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见鬼一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大……”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看到这两父女各自的神态,就又吓了个哆嗦,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不说不出来了,只有眼珠子惊惶的在这两人脸上胡乱的来回。
武勋的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紧盯着跟突然失心疯了一样的女儿,不悦道“你当然是回……”
陆家了……
武勋话音未落,武青雪却突然一甩手,把攥在手里的纸团砸在了他身上,同时满怀着怨愤的厉声道“拜父亲所赐,女儿现在已经成了个人人耻笑的寡妇,我已经没有家了,您还叫我回哪里去?”
她扔出去的是揉在手里的信纸,陆之训的绝笔。
那封信武勋之前就看过,即使现在已经被揉成团——
他自己就是心里有鬼,哪怕只听武青雪这话就清楚明白她这砸过来的到底是什么……
被自己的女儿当面这样咒骂,自然是一件极端丢脸的事,武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瞬间就变化的十分精彩,他咬着牙,却没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