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底下的人全都不敢催她,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从街尾那边行来一骑快马,她才一个激灵,骤然回神。
马背上来是个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伟岸高大,样貌不说十分俊美,但是浓眉挺鼻,很是爽朗精神,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一看就是军旅之人。
“你怎么来了?”看见他,郑兰衿就绽开一抹笑容,打马往前迎了一段。
“岳父见你久久未归,担心晟王妃方面会有危险,正好我巡营完毕就过来看看了。”男子名唤龚明喆,是龚副将的堂侄,十六岁投军,至今已有十二年,如今二十八岁已经官拜正四品的忠武将军,郑兰衿与他成亲已有一年半,不过婚事是在这边从简办的,因为一直没得空一起回京呆上一段时间,所以京城里还没正经办过喜宴。
龚明喆虽然得了龚副将的不少提携,但确实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身上的战功是做不得假的。
他这人的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额外的人,不禁奇怪“人呢?”
这个时间,人肯定应该是已经接到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接到人,郑兰衿也不能不紧不慢的站在这里。
郑兰衿笑道“定远侯说他们着急赶回京城,就直接走了,就连我说派人护送他也拒绝了。晟王妃的身份尊贵,我也不好勉强。”
他抬手,拍了拍龚明喆的肩膀“走吧,回去跟父亲说一声,他那里还等着呢。”
郑修那人就是太实诚了,明明派他来接手这南境的军务是小皇帝萧昀的意思,可郑修却总还觉得会对武青林抱歉,不仅年关时候让她回去递折子,想要请辞,这次听说武青林来了……
大约还是想当面再谈谈心吧。
郑兰衿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取代武青林有什么错,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郑修耳濡目染的多了,她现在才意识到她今天在见到武青林的时候为什么会紧张,其实她那好像就是心虚了,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也隐隐是觉得他们父女抢了武家的东西。
郑兰衿心里烦得很,思及此处,就更是懊恼的使劲皱紧了眉头。
打马走在她身侧的龚明喆侧目看她,就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年关回京你是没帮岳父递请辞的折子吧?”
郑兰衿心跳猛地一滞,猛地转头看向他,神情也现出明显的慌乱来。
“从京城回来你就心事重重的。”龚明喆道,无奈的又用力握了下她的肩膀,“年初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而且……按理说岳父递了折子上去,虽说陛下没必要对臣下的每一道折子都亲笔批复给予回应的,可岳父毕竟是陛下心腹,得陛下信任,又亲自委以重任的。这南境的兵权不是小事,就算岳父请辞他不同意,也一定会给个明确的态度出来的,可是事后宫里却无任何的回应。”
也就是郑修那人是个实心眼的,又加上没在京侍奉过天子,才没在意这其中的细节和弯弯绕绕。
龚明喆的态度很平静,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但同样,也算不上赞许。
郑兰衿咬着嘴唇半天,终是懊恼的凭空甩了两下马鞭,烦躁道“我原也不想在父亲面前虚与委蛇的,可是这南境的兵权是陛下授予的,所谓君恩不宜辞,定远侯只以往驻守南境而已,这兵权给谁说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的,我就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会觉得这兵权烫手,一味地想要还给定远侯。”
龚明喆没接她的话茬,只是又暗暗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想法你大可以当面和岳父说,你们是亲父女,即便意见不合……毕竟他是长辈,别再瞒着他做这样的事了,省得做完了之后你自己还要耿耿于怀,一直的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