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贺罗鶻坐下,又接着道:“刚刚冲的红花草茶,现在喝温度应该刚刚好。”
他转眼凝视着面前的茶盅,揭开盖子看了一眼,笑问:“姑娘怎知在下今天又会来?”
我放下书,笑睨了他一眼,用玩笑地口吻道:“奴婢知道贺公子心中焦虑,眼下飞骑营中,有时间听你诉说衷肠,排遣苦闷的人似乎也只有我了。”略顿了下,又补道:“还在为皇上的态度不明朗而担忧?”
贺罗鶻端茶慢饮了一口,苦笑着点了点头,“姑娘真是一语中的,前线的战事吃紧,父汗的牙帐已被围多时,可皇上却至今没有发兵援助意思,不知是何缘由,你让我如何能不担忧呢!”
我默然颔首,端着茶盅送到嘴边,心想,皇上迟迟不发兵,大概是想坐山观虎斗,让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斗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人之利。只是皇上选在此时发兵攻打梁师都,时机的选择上有些蹊跷。
正自想着,贺罗鶻打断道:“姑娘若有所思,是否有了些头绪?”
我轻抿了口茶,摇头笑道:“帝王之心,高深莫测,我一介女流,哪敢揣测天子圣意。”
我话虽如此说,但想了想,又忍不住道:“皇上为何要选在此时攻打梁师都?贺公子可有好好琢磨过其中深意?”
贺逻鶻盯着茶盅怔愣了一会,抬头道:“记得武德九年,颉利与我父汗带着十万铁骑突至渭水桥,就是梁师都出的主意,皇上视此为奇耻大辱。此次派兵讨伐,应该是看准颉利自顾不暇,想借此机会一举荡平梁师都。”
我一面细细听着,一面脑子飞快地思索,默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岂不就是一箭双雕!”
贺逻鶻眼带困惑地看着我,问:“姑娘此话何意?”
我一笑,道:“我是说,皇上这次攻打梁师都的时机选得好,简直就是连环局。”
刚说完,听到旁边风炉上的水壶呼呼作响,腾腾地冒着白烟,我忙站起身,提了水壶为贺逻鶻添加热水,见他依旧一脸不解地盯着我,我一面回身将水壶放回到风炉,又在水壶里添了些冷水,一面又接着道:“皇上选择在此时攻打梁师都,可谓一箭双雕,既可借颉利可汗无暇他顾之际荡平死敌梁师都,又可解你父汗之围。”
他低头想了想,道:“可否讲得明白些?”
我斜靠回椅子,端茶灌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贺公子有没有听过孙膑救赵的故事?”
他目注着我,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又继续道:“这是战国时代的一个故事,周显王十五年,魏围攻赵都邯郸,次年赵国向齐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援救。孙膑认为魏以精锐攻赵,国内空虚,遂引兵攻魏都大梁,果然诱使魏将庞涓赶回应战。孙膑又在桂陵伏袭,大败魏军。后人就引用此战例用于兵法,是为围魏救赵。‘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一面道,一面将桌上的书递与贺逻鶻,“这是《六军镜》中的《胜战篇》,第二十五页有很详细的注解,治兵如治水,锐者避其锋,如导疏;弱者塞其虚,如筑堰。梁师都长久以来一直依附于颉利可汗,为其出谋划策,可谓左膀右臂。皇上此次发大军攻打梁师都,他必定会向颉利求援,唇亡齿寒,梁师都如果被消灭,颉利可汗就得独自面对唐军和你父汗的军队,局势会对他不利,所以颉利定会分兵去救。若我所想不错,皇上一定会在突厥援军的必经之道上设下伏兵,只要颉利可汗分兵去援救梁师都,就必定会中唐军的埋伏。如果没有了突厥的援军,梁师都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梁师都一死,朔方落入唐军手中,便能从侧面对颉利形成夹击之势,到时你父汗的困境自会迎刃而解。”
我半仰着脸又想了一会,接着道:“如今颉利与你父汗正胶着相持,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你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