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军歌固然赞颂的是往日的峥嵘岁月,但在他的演奏下却隐隐含着难言的悲痛,似乎也在预示着下场战争的残酷。
不论谁输谁赢,战争总是残酷的,它让母亲失去儿子,让儿子失去父亲,让妻子失去丈夫,也让交战双方的仇恨永无止尽地延续下去,这实在不值得赞颂。
默默听了一会,琴声嘎然而停,帘子忽然被人从内掀开,我忙回了神,想躲避却已落了痕迹。
傅文看到我的一瞬,立时喜上眉梢,忙上前道:“小姐……”
他话还未尽,我已打断道:“傅校尉不必如此客气,往后还是叫奴婢名字吧。”
傅文的笑脸逐渐黯淡下来,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道:“姑娘若是还念及往日情分,就去看看将军吧。”说完,他微微拱了拱手,慢慢退走了。
我心中无限委屈,往日的情分!到底是谁不顾念往日的情分?又是谁说出的那番绝情至极的话?想到这儿,我一个冲动,大步上前甩帘而入。
李琰端坐在案前,一袭银甲在灯火的照映下微微反射着红光,虽算不上刺眼,却仍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凛冽寒意。见我直闯进来,他没有任何反应,盯着跳动的烛火看了一会,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火上心头,忿忿道:“李玉衡!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你竟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李琰紧闭着双目,仿若未闻,全然不理会我。我本已是火冒三丈,此刻更是气极,几步冲到案边,猛然端起桌上的茶盅直往他脸上泼了过去。
李琰依旧正襟危坐,巍巍峨如山岳矗立在亘古不变的大地上,纹丝不动,任由茶水尽数淋在脸上,水珠滴落至银甲,顺着银甲又缓缓滑落,莹莹闪着晶光,刺得我心中酸痛。
稍冷静下来,忽又觉着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既然已经再无可能,为何又要像个泼妇一般撒泼纠缠于他?
我重重搁下茶盅,霍然转身,默立了半晌,快步向外行去。行至门口,身后听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身子一僵,脚步停了下来,缓缓回头。
李琰一手撑在案上紧握成拳,另一只手紧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已经睁开,直直凝视着我的侧脸,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不知道是否是绿宝石耳坠刺痛了他,他面色苍白,神色显得很平静,可眼中却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哀伤之意也同样刺痛着我的心,我忙转回了头,不再看他一眼,因为我怕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拥住他。
我垂目地面,用力紧咬着下唇,腥腥咸咸的味道逐渐化在口中,嘴唇已被咬破,我却毫无知觉。默然又立了半晌,感觉他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我的耳垂,心中凄苦之感渐浓,终于,泪水忍不住簌簌流下了面靥。
我背对着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曾几何时,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沉静了良久,听他喘息着,却语气坚定地回道:“我所做的,都是当做之事,虽九死而不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说心中有悔,就算是骗我也好,让我有个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你看到耳坠会哀伤,就说明你还爱我,你既已知道了我的用意,却为何不愿开口挽留我?你当真愿意让我跟了侯承远吗?
我含着泪喟然长叹一声,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的痴心寻找借口,如今痴心已死,再无让自己不舍的理由。
我咬了咬牙,低头一字字道:“从此后,你我形同陌路。”语毕,提步而去。
他在身后低低道:“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这句话似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身形微顿了一下,强抑着心痛,加快脚步狂奔而去。
收拾了心情,脚步沉重地踏进侯承远的营帐,这也许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错的决定,但我别无他法,我很清楚自己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