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占领两京后,大明还能苛活几十年,不是他们有多厉害,恰相反,他们烂到家,只是鞑子力尽,一口吞了大半个中原,一时难以消化,无力再一口吞掉剩下的大明而已。
朱以海相当于半个先知,他知道按历史上南明各个小朝廷们的打法,没有一条路是行的通的,不管是满怀进取之心的绍武帝,还是一心抗战到底的鲁监国,他们空有壮志和决心,但都无法改变历史,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臣子都管不了。
连内部都整合不了,又谈何抗虏恢复。
从唐鲁相争,到永历逃跑,他们的路注定失败,朱以海不可能明知失败,还走老路,他只能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就如同他堂堂监国,却非要奋战前线一样,为的就是摆脱历史的桎梏,走出不一样的道路来。
明知江阴守城守不住,还非要守,那没意义。
守江阴,倒不如守崇明,
守荆州,守赣州,那还有些意义。
现阶段硬打,不如游击,现在不是面反击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止住这股溃败之势,是重新收拾稳定人心。
“诸位,拜托了,请为大明多留些希望,多存几分元气,为将来中兴大明,反攻清算鞑虏准备吧。”
“拜托诸君能够忍辱负重。”
说着,朱以海向众人弯腰行礼。
堂堂监国,如此恳求大家弃城不守。
阎应元这个曾经单骑三箭吓退海盗顾麻子的壮汉,不由的泪流,陈明遇也低下了头思索起来。
徐观海本来觉得这是懦弱,但一想堂堂监国孤身举义,一直奋战在一线,能够亲提三千兵北伐,一路打到现在,夺取了多少城,击杀了多少鞑子,他能从台州一路到了这常州,都快打到南京城下了,能说他懦弱?
他若懦弱,那崇祯、弘光、潞王他们又算什么?
这时,身为大宗令的邓王朱聿键站了出来,“诸位,殿下说的很有道理,咱们不是不打,只是现在时候不到,明知不可为而为,这样不值得。诸位可以撤往崇明,一样可以抗虏。”
“我也知道这样的决定很难做,可有的时候,不正因艰难,更显毅力决心吗?”
王正中先站出来说话,“我是苏松按察副使、常镇兵备道,我遵从监国殿下的旨意,但我不去崇明,我会留在这常州境内,到太湖到茅山去打游击,我会坚守在常镇,等待时机成熟,再聚兵驱除鞑虏,收复常镇!”
阎应元、陈明遇等也纷纷站起来,“我们也不走,就留在这江阴城外跟鞑子打游击!”
季世美更是道,“我会把冲锋营拉到太湖里去,跟鞑子周旋到底!”
朱以海看到大家那憋着劲的样子,感动的再次拜首,“请诸君再受我一拜,我保证,反攻的日子不会太远的,很快我们就会反攻清算,收复江南,收复两京,到时,我与诸君共饮庆贺!”
程璧起身还礼,“我本一卑贱商贾,也领不了兵打不了仗,便留在江阴城中,剃发降虏吧。”
“委屈程公了。”朱以海握着程璧的手,这位给他捐献了十四万两银子,还前后给义阳王黄蜚等捐了十几万两,所有家财都拿出来了。
程璧笑了笑,“我族上下,都在扬州城中被鞑子屠光了,他们在扬州屠杀了整整十天,屠光了城中能看到的任何一个活人,我跟鞑子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就剩下这条命,只要不死,就跟他们斗到底。”
“只要能够报仇,别说剃发,就是暂时认鞑子作父,我都愿意。”
这番话,说的众人无不动容。
三天后。
博洛大军抵达江阴城外。
程璧已经剃了头发,留了金钱鼠尾,带着八千江阴百姓出城跪地请降。
之前江阴城中还有十万余人,现在只余八千,其余人都不肯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