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需赶赴万里之外的大漠,去西域,去岭南,家中必须交给女主人们来打理,可到了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一群窝囊废,遇有国仇家恨时,不敢提倡复仇,成日研习经义,每日只埋头做文章,以文辞为贵,却又生恐女子们抛头露面,遭遇了契丹、金人、蒙古人这样的强盗,怕家中女子们被人虏了去侮辱,于是便倡导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缠出金莲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显得意犹未尽,于是继续道:“他们对土地有欲望,却不去大漠、西洋、西域兼并别人的土地,于是乎,便窝在乡里之中,欺负乡里族亲,遇有灾荒,便落井下石,兼并邻人的土地,还沾沾自喜的自称自己是什么耕读传家,什么积善有德之家云云。”
“此等在外便如断脊之犬之辈,宛如泥虫一般的人,关起门来,却是耀武扬威,稍有对他们不如意之处,朝廷予以少一些优厚的礼遇,他们便要指天骂地,引经据典,摆出一副极有风骨的样子,指手画脚。”
这时,张安世语气加重,大喝一声:“人之无耻,竟至于斯。”
看着张安世脸上的愤然之色,杨溥沉默,他脸微微烫红。
杨溥能深刻地感受到,张安世情绪的波动和起伏,竟是一时无言以对。
张安世却又道:“不过,这也好的很,我张安世不相信他们所谓的仁义道德,我只相信一件事,他们若是觉得自己不满足,依旧还是欲求不满,不肯让出利来,那就拿出本事来,像个大丈夫一样,从陛下和我张安世手里来争来抢夺,而不是靠那些卑鄙无耻的所谓肮脏计谋和手段,也不是那几句所谓看似义正言辞的荒唐学问,倘若如此,他们这般即便功败垂成,我张某人倒还高看他们一眼!”
杨溥认真地听完,终于道:“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张安世却是淡淡地看着杨溥道:“杨学士是在担心和犹豫吗?”
杨溥迎上张安世的目光,想了想道:“下官是在惋惜。”
张安世眉一挑,好奇道:“惋惜谁?”
“惋惜接下来将死之人。”
张安世却是笑了,道:“或许我张安世输了,到时坟头上满是野草,后世之人,闻及我的大名,人人都会唾弃。”
杨溥神色认真地看着他道:“若真如此,那么下官若还活着,会给殿下写一篇祭文,称颂这个世上,曾有殿下这样的人。”
张安世大笑:“只怕你这区区一篇祭文,最终会埋入故纸堆里,被那无数口诛笔伐的文章所掩盖。”
“再怎样掩盖,也会有重见天日的一日。”杨溥目光坚定地道:“世间何曾有过万世不变的学问,今日会有殿下这样的人,千百年之后,也一定会有许许多多殿下这样的人,终会有一个张安世,使这天下拨云见日。”
张安世听着,竟有种感触良多的感觉,随即撇撇嘴道:“他娘的,说着说着,怎么离题万里去了!杨先生,我叫你来,是希望这两日,你帮我在这王府里暂时镇着,随时处理送来的奏报。”
杨溥抬头,目光倒是平静,只道:“下官也是读书人,殿下当真信得过我?”
张安世下意识地道:“你不一样,你变异了。”
“变异……”
张安世不管他懂不懂变异这两个字的意思,接着道:“杨先生,我从没有排斥过学问,对有学问之人,依旧还是敬仰的,似乎你还没有明白我方才的意思。”
杨溥笑了笑道:“现在明白了,殿下将这事交给下官吧,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张安世舒了口气,于是微笑着道:“那么就……拜托了。”
杨溥道:“殿下也请珍重。”
“你把话说到珍重这个份上,倒是好像要去办什么危险的事一样,教我突然心里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