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贵,又从天上跌落至凡尘,此等大起大落,情绪之跌宕,绝非寻常人可比,唯有这般的人,才可能大彻大悟,领悟别人无法领悟的禅理。这就如那释迦摩尼,不也是王子出身吗?”
张安世说罢,笑了笑:“禅理这东西,绝计不是只是枯坐和念经就可领悟的,倒是朱允炆,他所经历的事,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所以他的想法,会比寻常人要深刻的多。正因如此,他在佛学上的成就,只怕也无人可超越。”
张安世的话,让朱棣觉得意外,想了想,也禁不住认同道:“这话倒是有理,朕听闻过一句话,叫做国家不幸诗家幸。那安史之乱,不知创造了多少大诗人,还有那金人南下,汴京沦陷于金人之手,无数的世族不得不争相南渡,父子、夫妻、兄弟相别,更不知诞生了多少词人,可见越是痛苦的遭遇,反而才可诞生无数的诗词大家。反而是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时,却多的只是一些文人墨客,为赋新词强说愁。”
张安世道:“陛下真是圣明,连文墨的事也这样懂。”
“滚蛋。”朱棣微微抬头,带着几分傲娇道:“真以为朕和你这般,从小就不好学吗?朕当初不知受了不知多少大儒指点,所受的教育,岂是寻常人可比。只不过……朕读过经史,也通晓文墨,可真正进入军中,在北平镇守过藩屏,方才知晓,这些东西很是无用,想要治天下,怎可凭借那些无用的诗书。”
张安世显得尴尬,他的印象中,朱棣只是个大老粗,不过……
细细想来,他竟是忘了朱棣年幼时所受的教育确实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而以太祖高皇帝的严苛,只怕朱棣的文化知识,至少应该比这个时代的寻常秀才要强得多。
反是他……好像至多也就一个童生水平。就这水平,张安世可能还有给自己加分的成分。
小丑竟是我张安世?
张安世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此时,朱棣却道:“过些时日,该给朱允炆一些赏赐,他在西洋,也是不易。他的儿子朱文圭……”
朱棣皱眉起来,突然大呼道:“来人。”
亦失哈匆忙入殿,道:“奴婢在。”
朱棣道:“朱文圭现今如何了?”
这朱文圭乃是朱允炆的次子,历史上,靖难之役之后,他被朱棣囚禁在了凤阳,那时只有两岁,被人称之为建庶人,直到五十多年后,明英宗复辟,怜悯他,为其建造房屋,娶妻生子,并且将他释放出来。
这位建庶人十分可怜,五十多岁释放的时候,连牛马也没有办法分辨。
只是……这朱文圭的命运,却因为张安世所改变了。
亦失哈道:“当初擒获朱允炆的时候,朱允炆为僧,陛下见朱允炆有悔改之意,于是便赐封这朱文圭为郡王,不过……”
朱棣道:“不过什么。”
“不过却未实封藩地,一直停留在凤阳,以郡王之礼供养。”
朱棣没有下旨封封地,再加上这朱文圭身份极为敏感,以至于大臣们也不敢多嘴去问。
所以大家只给了朱文圭一个郡王的待遇,还继续留在凤阳。
当然,朱文圭的待遇,却是大大的提升了,也不似从前那个建庶人那般,直接被关押在了高墙之内,只要不离开凤阳,谁也不敢拿他怎样。
朱棣沉吟了一会,而后道:“此乃朕兄懿文太子的血脉,一直留在凤阳,很不稳妥。分封出去吧,在海外,寻一个好藩地,赐他三卫人马,加封为亲王,给他选一个能干的长史,多选几个能干的武臣辅佐他,至于国号,就定为‘越’。”
亦失哈奇怪地看了朱棣一眼,一时闹不明白是什么缘故,陛下突然惦记起了这位朱文圭。
不过他不敢多言,立即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