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尸山上,那些尸体张牙舞爪,师父要避开它们的纠缠,斩断它们奋力拉扯自身的手爪,亦要借着上方伸过来的手爪,让自己得以向上攀爬,于是便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后背已经与其所背负的棺板黏连,其一手拽住尸山上方伸过来的手爪,借力攀爬,一手挥舞月牙方便铲,将下方拽着自己衣角、脚腕的手爪斩落!腐臭的鲜血合着一根根残肢断体坠落暗红大地,师父终于临近了半山腰墓室的位置,他定睛看向墓碑里的寿被,看着棺椁前的一对四方石座——石座上原本应该安放着一对‘镇墓兽’,但现下,镇墓兽被骡驹子容纳了,这对石座再也无法恢复原貌了。想到这一节,师父咧嘴笑了起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角淌进了嘴里,他拄着月牙方便铲,踩着那些巨大的灵芝,走近那座可以装下三个自己的棺椁——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声激烈的呼唤。“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微微张口,勉强地侧过身子,朝山下看去,看到熟悉的大弟子从阴影里爬出来,紧跟着便大踏步朝尸山走来!“阿午!阿午!停下来!停下来!”师父厉声疾呼,满面狰狞,在他的呼喊下,苏午终于不再迈步,仰头看着半山腰墓室里的师父。师父笑了起来:“等我合上棺材盖——阿午,你就可以把这只诡油炸了,别犹豫,阿午!”苏午仰头看着师父,没有说话。“你不了解这只诡,师父了解,这是唯一能收押它的办法——阿午,织锦山地界死在厉诡手下的老百姓,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都在看着咱爷俩呢!阿午,不要犯糊涂!”苏午微微垂首,再抬起头时,眼眶微微发红。隔着百多丈的距离,师父好似看到了弟子微红的眼眶,他嘴唇嗫嚅着,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傻孩子,难过甚么?”他侧身指向身后巨大的棺椁:“你看到了么?这是仙棺!师父躺进去以后,说不定能成仙哩……”大弟子依旧不说话。师父也沉默了片刻,他扬了扬手里的月牙方便铲,说出来的话却被微风吹走了,未在大弟子耳中留下痕迹:“这东西,就让师父带进棺材里罢,有些浪费了,就当是给师父留个念想……”在苏午眼里,师父扬了扬手中的月牙方便铲,最终甚么也没说,背着那副巨大的棺椁盖板,迈步走进了棺椁里。棺椁渐渐合拢了。沉寂下去。棺板上的墓门女俑神色越发凶厉,透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恐怖感。老道恢复了良久,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半山腰处已经完全合拢的棺椁,走到苏午近前,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副棺椁,已经隔绝了阴阳。苏午愣愣地看着那副棺椁,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珠儿、青苗、狗剩牵着秀秀跑来了。“大师兄,师父呢?师父呢?!”珠儿跑到苏午身侧,举目四顾,未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苏午不说话。狗剩顺着大师兄的目光,朝半山腰上的那副棺椁看去,像是猜测到了甚么,脸色倏忽变得悲伤起来。青苗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秀秀张着嘴,眼眶中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师父!”后知后觉的珠儿终于明白过来,她朝着半山腰的那座棺椁大声呼唤——她被苏午按住了肩膀,无法靠近那座山,只能大声的呼唤:“师父!”狗剩嚎啕大哭:“师父!”青苗低低呢喃:“师父……”声声呼唤,萦绕在山谷里。那副寂寂无声的棺椁里,师父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许多混沌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画面充斥在他的意识里,此时,棺椁外的声声呼唤,就像是一根棍棒,将那些画面统统绞碎,他恢复了些许声音,辨别着棺椁外的呼唤声,内心默默念叨:“这是珠儿的声音,这是狗剩的声音,这是青苗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忽然很想念棺椁外的弟子们,于是他开始奋力挣扎——他的后背已经完全与棺椁盖板粘连,此时面孔对着那床寿被,相当于是面朝下趴在棺椁里。此下奋力挣扎,欲要扭身,于是,后背上的血肉便层层撕裂,脱离与棺椁盖板的粘连!师父的神志在这疼痛下更加清晰!他一遍一遍地尝试,终于扭过了身,可以躺在棺椁里。可他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