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与叶灼疆同时抬眸。
怔怔的看向靠坐在车厢内冷静如斯的女子。
昏暗的豆灯下,女子下颌如脂玉一般,光滑细腻,却又带着神女一般的光华。
叶灼疆急道,“阿樱你有事便直,莫要如此婆婆妈妈的,我是你舅舅,难道我还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么?”
顾樱长睫轻动,清澈的眸子看一眼沉默不语的苏和。
“苏和,你呢?”
“我——”
“世子也不能。”
苏和仍有考量,“嫂子,这——”
顾樱眸色决绝,神情冰冷,“你若不应我,便请下车。”
苏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马车里气氛顿时有几分凝固。
顾樱的表情太认真了,以至于他心中有那么一瞬竟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可他也答应过阿渡,在汴京城里,不管发生什么,他必须守好嫂子。
时间过去许久,苏和喉间紧了紧,才道,“好,我答应嫂子。”
顾樱终于松了一口气,郑重的望着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顿了顿,淡启朱唇,“我与江隐之事,的确错综复杂,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一起对付他……”
叶灼疆与苏和神色一愣,很快,两人脸色也一道凝重起来。
……
马车再次回到叶府,夜色已深。
顾樱谁也没搭理,自顾自回了清和园。
叶灼疆还想再劝一二,却被苏和拦下,“叶公子还不了解嫂子吧?嫂子既决定的事儿,除了阿渡,谁也不能改变。”
叶灼疆挠了挠头,“可阿樱这样也不是办法,林氏毕竟是她婆母,她这般误会她与那个姓江的,她也不生气么?”
苏和斩钉截铁道,“这只能明,嫂子的确是清白的。”
叶灼疆嘴角微抽,一时也不话了。
他自然相信阿樱是清白的,只是厌恶沈如许那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毕竟他们叶家人,断然没有让家中姑娘受委屈的道理。
遑论大伯父还让他专门留下来保护阿樱来的。
他可不能让大伯父和爹爹三姑他们瞧了去。
“罢了罢了,我都听阿樱的!既然阿樱让我先不要搭理姓沈的,那我便先放他一马!”他愁容满面,忍不住挠头,“我只是担心阿樱自己一人背负太多……听她所言,这个江隐是个很难对付的艰险狡诈之人,我们若不帮她,她还准备一人应对……这丫头真是……不让我省心。”
这种长辈口中才能听到的老气横秋的话从一个毛头子嘴里出来。
苏和只觉得怎么听怎么怪异。
“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少年下巴扬起,“我可是她舅舅!”
苏和轻笑,“十八岁的舅舅?”
叶灼疆哼哼,跟在苏和屁股后头,“十八岁怎么了,你没有十八岁过?”
苏和双手抱胸,步态从容的离开清和园,“走,带你去杨柳巷吃我十八岁时最爱吃的一家汤饼去。”
“汤饼?!”头一回吃汤饼的少年,“好啊!好啊!苏和哥,你带我多逛逛汴京城吧!”
门外两人走后,清和园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顾樱淡然自若的还坐在床边的罗汉床上,床中央安置着一方紫檀木雕花几。
几案上摆着墨纸砚等物。
银兰胆战心惊的打量着自家夫人的脸色,没看出夫人脸上的慌乱和惶恐,心底的担忧也渐渐沉淀下来。
夫人是谁,尚能自渡。
她这个做丫头的反倒是杞人忧天了。
更何况,林氏是世子爷的亲娘,世子爷对夫人的疼爱是全汴京有目共睹的。
昨夜之事,只要夫人去林氏面前好好解释解释,相信林氏也不会被沈如许撺掇了去。